十二月的寒风卷着灰烬在南京街头打着旋儿,像无数冤魂在断壁残垣间徘徊。这座千年古都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不是战争,而是系统性的掠夺与毁灭。
日军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将军到士兵,无一例外地加入了这场狂欢。整整六个星期,南京城在刺刀的寒光中瑟瑟发抖。
\"轰——\"
中央银行厚重的保险库门在炸药声中扭曲变形,露出里面沉睡的金条银元。日军士兵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们像搬运砖石般将贵金属扔上军车,金属碰撞声冰冷刺耳。
“我的铺子!这可是我们家三代人的心血啊!”绸缎庄老板满脸惊恐,双膝跪地,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抓住一名士兵的裤腿,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他的哀求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迎接他的只有一记无情的枪托。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老板的额头顿时被砸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染红了他身前那散落一地的苏绣。
而那些原本精美的苏绣,此刻也被几个士兵粗暴地拖拽着,成匹的绫罗绸缎被扔出店门,在泥泞的街道上被肆意践踏,原本华丽的织物转眼间变得面目全非。
不远处,钟表店的西洋座钟也未能幸免。那座精致的座钟在士兵们的棍棒和石头的猛砸之下,瞬间被砸得粉碎,齿轮和发条散落一地,仿佛是被残忍解剖的尸体一般,让人不忍直视。
再看那古董店,更是一片狼藉。明代的青花瓷瓶在刺刀的摧残下,化作了无数碎片,仿佛是在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悲惨。而那些唐宋时期的字画,也被士兵们随意撕扯,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扔进了即将燃起的篝火之中,瞬间被熊熊烈火吞噬。
一位美国记者惊恐地躲在窗帘后面,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握住手中的笔。他瞪大眼睛,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像蝗虫一样,无情地扫过每一条街道和小巷。”记者写道,“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连老妇人藏在棉袄里的最后一块干粮都被抢走了。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一场有组织的、惨无人道的抢劫!”
然而,记者知道,这仅仅是毁灭的前奏。当最后一间商铺被洗劫一空时,火把被点燃了。
首先起火的是中华路,火舌像恶魔一样,贪婪地舔舐着木质结构的店铺。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熊熊的火海。浓烟滚滚,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南京的天空完全遮蔽。
太平路的百货公司、新街口的银行大厦也相继被大火吞噬。爆炸声响彻整个城市,此起彼伏,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火光映照下,夫子庙大成殿的飞檐翘角在烈焰中扭曲、崩塌。这座历经三百余年风雨的明代建筑,在火中发出噼啪的哀鸣,仿佛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秦淮河畔,收藏着无数珍本孤本的书肆化作冲天火炬,千百年的智慧在火光中化作飞舞的灰烬。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挣脱搀扶,跪在灼热的废墟前,干枯的双手插入尚有余温的焦土: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老祖宗留下的根基,就这么没了啊!\"
他的哭声在噼啪的燃烧声中显得格外微弱,却道出了整座城市的绝望。
黑夜被火光驱散,白昼被浓烟笼罩。这场大火持续了三十九个日夜,仿佛要将南京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文明都彻底抹去。掠夺者们在火光中举杯畅饮,幸存者们在阴影中无声流泪。
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时,南京已经不再是南京。它成了一具被掏空内脏、烧尽皮毛的巨兽尸体,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在寒风中呜咽。
这座千年古城,在掠夺中失去了血肉,在烈焰中焚尽了灵魂。而更深的黑暗,还在后头。
在南京城西北部,约3.86平方公里的安全区内,22名西方侨民组成了\"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这个由德国商人约翰·拉贝任主席的委员会,在炼狱中撑起了一小片天空。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内,魏特琳教授守护着上万名妇女儿童。她每天都要与闯入的日军周旋,无数次从刺刀下救出即将被带走的女孩。她在日记中写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惊恐的眼神,她们把我当作最后的希望。\"
拉贝的住宅和小花园里挤进了602名难民,他还在院子里搭建了芦苇棚安置更多人。他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日军的暴行,这些文字后来成为铁证。有一次,他面对举着刺刀的日军坚定地说:\"如果要伤害这里的任何人,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然而安全区并非绝对安全。日军经常在夜间翻墙而入,或在白天以搜查士兵为名强行闯入。仅1937年12月16日一天,安全区内就有1000多名男子被带走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