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留下鲛人泪时,便说过必要时需以心头血催动。”青鳞擦去嘴角血迹,望着逐渐崩溃的血煞结界,“红绡,你以为困住我们就能得鼎?可知道地火脉下,还埋着当年鲛人族长的断刃?”
红绡瞳孔骤缩——她终于想起《祭鼎录》残页上的另一句:“鼎心鸣,断刃出”。
当年两族决裂时,鲛人首领将佩剑断在鼎心之下,此刻地火脉喷发,断刃必随鼎出,而断刃之上,还刻着开启鼎心的真正密咒。
“不好!”红绡正要召回血藤,却见祭天台中央的石鼎突然炸裂,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鼎身碎块中,赫然露出半截染血的剑刃。
地火脉的热气顺着剑刃蔓延,竟将血藤族的血祭结界烧出无数裂痕。
青鳞趁机甩出鲛人泪,水珠化作一道蓝光射向剑刃,剑身上的古老咒文突然亮起。
红绡眼睁睁看着剑刃飞起,斩向石鼎下方的地火脉入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火脉竟被斩断,岩浆顺着山体裂缝涌出,将血藤族的赤藤烧得噼啪作响。
“红绡,你输了。”青鳞踩着滚烫的山石走近,剑刃悬在他指尖,“当年先祖便算到,血藤族会用血腥手段夺鼎,所以在鼎心埋下断刃,唯有鲛人血才能唤醒。”她望着红绡苍白的脸,忽然瞥见她手中的《祭鼎录》残页,“其实你早该明白,这残页上的‘鲛人泪,鼎心鸣’,说的不是用泪开鼎,而是用泪唤醒断刃。”
红绡惨笑一声,血藤骤然收缩,将她拖向祭天台边缘:“就算你得了断刃,没有完整的《祭鼎录》,你也解不开鼎心的——”她话未说完,脚下的山石突然崩塌,整个人坠入地火岩浆中,只留下那半片残页,缓缓飘向青鳞。
青鳞接住残页,只见背面还有几行小字:“断刃出,鼎心现,双族血,祭天元”。他心中一惊,忽听得身后传来海水翻涌之声,转头望去,竟是鲛人太后带着海卫破水而来,鱼尾拍在燃烧的山石上,激起阵阵白烟。
“做得好,青鳞。”太后望着空中的断刃和石鼎,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有了断刃和鲛人泪,乾坤鼎终于是咱们鲛人的了。”她抬手欲取断刃,却见断刃突然转向,剑尖直指她眉心。
青鳞心中大惊:“太后小心!”
太后却冷笑一声:“当年先祖便说过,断刃只认纯正鲛人族长血脉。”
她掌心按在断刃上,鲜血渗出,断刃突然发出清越剑鸣,竟与石鼎残片合为一体,化作完整的乾坤鼎悬浮空中。
鼎身上的饕餮纹此刻清晰可见,双眼处竟嵌着两颗珠子——正是鲛人泪与血藤族的赤珠。
“原来如此……”青鳞望着鼎身,她想起《鲛人古卷》中的记载,“乾坤鼎本是两族共祭之物,当年决裂时各自埋下钥匙,唯有双族血脉同祭,方能唤醒鼎心。”
太后盯着鼎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终究咬牙道:“事到如今,哪还管什么共祭!”她抬手结印,鲛人泪突然飞入鼎心,而红绡坠入岩浆前抛出的赤珠,也从火中飞出,与鲛人泪并列。
乾坤鼎突然发出万道金光,鼎中竟浮现出两族先祖的虚影。
“后辈狂妄!”虚影同声一叹,“鼎心本为调和阴阳,岂容尔等因私怨妄动?”话音未落,金光骤然收敛,乾坤鼎化作流光,消失在哀牢山深处,只留下断刃和两颗珠子,分别落在青鳞和太后手中。
山风骤起,吹散了漫天血雾。青鳞望着手中染血的断刃,忽然听见远处深谷传来《祭鼎录》残页的碎响——还有半片残页,不知落在了谁的手中。
而鲛人太后望着掌心的鲛人泪,鱼尾重重拍在焦黑的山石上,激起的水花中,竟混着几滴鲜血,分不清是鲛人泪,还是血藤血。
夜色渐深,哀牢山的地火脉渐渐平息,唯有祭天台上的焦痕,无声诉说着这场暗流涌动的争夺。
哀牢山腹的雾,原是山间岚气所化,此刻却泛着猩红,像被血藤族的赤藤绞碎了夕阳
。玖鸢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西北方——那里的山壁上,用朱砂绘着半幅鼎纹,正是三日前在断崖石缝中发现的《祭鼎录》残迹。
“小心脚下。”南疆法师罗睺忽然低喝,手中青铜铃骤响。
他赤足踏在湿滑的苔藓上,脚趾在岩面上划出暗红符文,“这雾里有血藤的‘噬灵露’,沾了衣裳便要蚀骨。”
“噬灵露!”玖鸢长剑出鞘,剑身刻着的鲛鳞纹泛起微光,“血藤借了地火脉的余温,正是最凶的时候,需结‘离火符’护住周围!”她足尖点地旋身,剑光如银河倒悬,将缠向腰间的赤藤绞成碎末,却见碎藤落地即化红雾,渐渐向众人围拢。
赤红的血藤触到火光便发出滋滋声响。
然而雾气中的紫液仍在飘落,南疆法师看着渐渐暗淡的金羽,急道:“这般耗下去不是办法,那妖女定在阵眼处!主人,你罗盘上的鼎纹指向哪里?”
玖鸢低头看去,罗盘中央的小鼎虚影正对着迷雾深处,隐隐有金光透出:“西北方三箭之地,有阵眼波动。但这雾……”她忽然瞥见雾中闪过一道红影,正是那日在祭天台见过的红绡,“她在引咱们过去。”
“娘亲,你看!”茁茁指着红影,“那边!”话未说完,红影已消失在猩红雾障中。
玖鸢顿足:“法师,劳您守住火环,我去追红影。若遇血藤突袭,便用‘焚藤咒’拖延。”她正要举步,却觉脚下地面突然变软,低头只见无数细小藤须从岩缝中钻出,如蛛网般缠住靴底。
茁茁急忙释放凤凰火焰,火环骤然扩大,却见藤须遇火不焚,反而吸收火光变得更加粗壮。
“不好!这是‘地脉共生藤’,借了火符的灵力!”南疆法师额头冷汗直冒,“主人,快用七宝璎珞!血藤畏法器!”玖鸢恍然大悟,急忙取出七宝璎珞。
玖鸢指尖刚触到锦囊流苏,便觉掌心一凉。
她不及细观,抖手将璎珞祭向半空。
但见那串珠突然迸开,如孔雀开屏般悬出七道虹光,每道光影里都浮着朱砂写就的古老符箓,端的是“离火炼真形,坤土镇妖氛”的上古降魔真言。
先前还张狂绞动的地脉共生藤,藤梢刚扫到青光,便似被滚烫刀刃划过,滋啦啦冒起白烟,碗口粗的藤身竟如活物般瑟缩。
南疆法师看得目眦欲裂,忽见长藤主干猛甩,竟带起满室焦风,朝着璎珞撞来。
却见居中琥珀舍利骤然爆亮,七道虹光瞬间凝成光网,如天罗地网般兜头罩下。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血藤触地之处青砖皆裂,可那光网竟似生了根,任它如何扭曲挣扎,反倒越收越紧。
但见藤皮寸寸崩开,露出里面盘着的火符残片——原是那火符灵力被璎珞宝气一激,反成了灼烧自身体脉的利刃。
末了,光网骤然收缩,七枚宝珠齐鸣,如编钟奏凯。
那地脉共生藤,此刻已缩成丈许长的焦黑藤蔓,吸盘皆化作飞灰,唯有顶端数片枯叶还在颤巍巍滴水,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