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门砸在墙上的声音在走廊里产生了些回音。
不同于其他几个房间，伴随着簇簇掉落的灰尘飘来的还有阵阵的腐臭。
夏绵皱眉向后退了两步，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屋内的留有血痂的解剖台。
解剖台上的随意扔着生锈的刀具和几块骨头。角落里堆积着已经变成黑褐色的纱布与棉球。
散落的玻璃碎片粘着黑绿色的脓液，滚到地上、已经发黑变形的器官标本落满了灰尘。一只眼球正对着门口，好像在直直地盯着打开门的夏绵。
李景川扫视一眼后就把玄墨的头按到了肩上，动作快到玄墨都没有看清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玄墨茫然地对着走廊上的玻璃眨了眨眼睛。
眼见夏绵就要抬脚往里走，李景川赶紧伸手拉住了她，“别进去，太恶心了。”
“这里应该是解剖室之类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夏绵蹙眉看了一眼昏暗的房间。
“找什么线索？他不是来抓鬼的吗？”
夏绵转头看向乖乖趴在李景川身上的玄墨，现在还不能让玄墨知道。
她猜测玄墨的眼睛应该是和疫苗的研究有关，这批疫苗可能不只是为了什么背景介绍里说的提升力量，甚至这个世界的政府可能也参与其中。
夏绵抬眸看向李景川，“关于疫苗的资料。”
若是玄墨的眼睛真的和疫苗有关，说不定他这双后天形成的阴阳眼就可以完全去掉，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离开之后，这条小蛇还会继续面对些灵异艰险的状况。
而且若是政府真的参与其中，他们也好早做打算，以免被人杀个措手不及。
夏绵攥了一下李景川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道，“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你要找什么？我去。你和他待在外面。”李景川拉得更紧了一些。
夏绵挑起眉头，眼里带着笑意，“你觉得我实力差？还是耐力不如你？”
“不是。你不是受不了奇怪的味道吗？”李景川拉着夏绵到走廊，把玄墨放在了地上，“你进去待会再吐了，在这里等我吧。很快。”
夏绵扫过李景川头上的虎耳，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她确实不喜欢有刺激性的味道，但不是一点都受不了。
以往的经历都在告诉她，不喜欢不代表就可以不必去做。
可李景川却总在用行动告诉她，你的喜好很重要。
他真的在努力做她棋盘上的‘王后’，最厉害的‘王后’。
“需要找什么资料，说吧！”
“类似之前那个房间的纸质资料，还有看看里面的标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要看看那个解剖台，靠里好像还有个柜子，还有……”夏绵说着不自觉地用一只手包住另一只手死死攥紧，这是她面对为难抉择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小时候她总会不经意做出这个动作，师父曾跟她说这是个会暴露情绪的坏习惯，必须要改。她说，就算是再难做的决定也要做的风轻云淡。不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至少面上必须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后来她也没改掉这个习惯，只不过随着时间流转，她面对抉择时越来越不会感到为难。
但是现在……
夏绵还是很想自己去看，之前的经历让她学会依靠自己，也只信任自己的能力。
要是李景川漏掉什么信息怎么办？要是什么需要武力值的情况，她根本不会这么纠结，但这种情况他……
夏绵的视线看向李景川眼角的小痣，又流转进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里面的戾气被认真取代。
他在仔细听夏绵的要求。
察觉到夏绵的迟疑，李景川疑惑问道，“还有什么？”
夏绵沉默了一下，松开了攥紧的手，“还有，我信你。”
她扬起唇角，拉起玄墨的手，“我们等你。”
李景川的瞳孔扩大一瞬，随即脸上扬起了桀骜的笑容，头上的虎耳抖动了两下，“嗯。很快。”
他转身带着屏幕状的九七走进了房间。
“玄墨，妈妈问你，你什么时候去的那个孤儿院还记得吗？”
玄墨愣了一下，“五岁。”
她蹲在玄墨的面前，拉住他的手，“抱歉，我们还是去晚了。”
玄墨抿了抿嘴，看着夏绵摇了摇头，“不晚。”
夏绵捏了捏玄墨的脸颊，“玄墨，妈妈还有些事情要问你，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明白吗？”
“我会说。”看到夏绵愣住的样子，玄墨继续说道，“我都会说。”
“嗯。你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这个颜色的？”
“我不知道。我听别人说是出生就是这样的。”
“那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的？”
“一直都能。”
一直都能？可是从潘伯的话还有玄墨的兽灵来看，他的阴阳眼确实是后天的。
夏绵皱眉思索着，如果是一直都能，如果这阴阳眼和疫苗有关联，那就可能是从胎儿的时候就受到了疫苗的影响。
那他们又为什么要研制这种阴阳眼的疫苗呢？这有什么好处？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阴阳眼，那玄墨无疑是个成功的例子。
“玄墨，你有没有听别人说过其他的？”
“我只听别人说过我的眼睛是兽神的诅咒，还有说我是个废品，没有获得真正的力量。”
夏绵看向玄墨的眼睛，她的心里升起一个猜测，这个疫苗可能是要从阴阳眼这里借力，可是玄墨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他只能看到却没有应对的能力。
背景介绍里大范围的疫苗推广可能是想扩大样本量，想要找到真正成功的例子。
可能玄墨是一批样本中最成功的那一个，既然已经成功一半，很难不怀疑是玄墨体质的原因导致借不到力。
那只要样本够大，总能找到成功的另一半。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并不是玄墨的体质不行，而是只有玄墨的体质行。
这导致注射疫苗的其他兽人变成了神志不清的恶性食肉兽人。
哗啦哗啦。
房间里传来铁链与齿轮转动的摩擦声。
夏绵起身把玄墨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