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雾裹着冰碴子在冰原上翻滚,玄觞的镇魂丝长袍扫过冰面,暗金色的左眼死死盯着冰眼入口。他的鬼罗步踏在冰上,连影子都带着虚晃的残影,任凭溟瀚的冰雾拳砸过来,总能在间不容发时避开 —— 就像一团抓不住的寒烟。
“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 溟瀚眉心的鲸纹暴涨,青黑长发突然炸开,发尾的冰棱 “咔嚓” 碎裂,化作漫天冰针射向玄觞。璃霜的银白双环同时震颤,月白纱裙下腾起的冰雾里,浮现出数百条冰鲸虚影,虚影摆尾时,冰面竟泛起海浪般的起伏。
玄觞的黑纱下嗤笑一声,镇魂丝长袍猛地膨胀,袖口的枯萎曼殊沙华突然活了过来,花瓣边缘渗出黑血,将冰针腐蚀成黑水。“本谋的目标不是你们。” 他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冰眼入口三米外,正要闪身进去,却被两道冰墙迎面堵住 —— 是璃霜的 “幻海镜”,冰墙里映出玄觞扭曲的尸身,竟让他的鬼罗步迟滞了半息。
就在这时,冰眼深处传来脚步声。凌天和阿木尔走出来。玄觞的暗金左瞳骤然亮起,视线死死锁在凌天腰间的乾坤袋上 —— 那里有幽海寒髓的冰蓝光晕在跳动。
“伙伴来得正好。” 玄觞突然扬声,声音沙哑如锉,“寒髓拿到了?快带回去给瑞王殿下,我断后。”
阿木尔闻言一脸疑惑:“放你娘的屁!谁是你伙伴?”
凌天按住他的肩—— 这是要祸水东引。
可已经晚了。溟瀚感受到到凌天乾坤袋里散发的寒髓气息,冰浪长袍猛地鼓起,眉心鲸纹亮得刺目:“你们是一伙的!” 他与璃霜对视一眼,兄妹俩同时念起鲸族秘语,那语言古老如冰川崩裂,带着某种能引动天地寒气的韵律。
“不好!” 凌天瞳孔骤缩。
方圆千里的寒气突然疯涌而来,在冰原上空凝聚成一座旋转的冰牢,牢壁上爬满冰鲸鳞片,无数巴掌大的冰制小鲸从牢壁钻出,尖啸着扑向中央 —— 它们的眼睛是淬了寒毒的冰棱,牙齿是削尖的冰晶,密密麻麻,连风都钻不出去。
阿木尔的玄铁刀横劈出去,砍碎了前排的冰鲸,可更多的冰鲸从背后涌来,“妈的!没完了!” 他刚用炼虚期灵力撑爆一片冰鲸,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 数道冰鲸穿透了他的肩胛,寒气顺着经脉往上冲,竟让他的灵力运转滞涩起来。
凌天的情况更糟。他之前用建木之桥耗了大半灵力,此刻刚要凝聚灵力挡开璃霜的冰鲸,右腿却被一道冰鲸贯穿,“噗” 的一声,血珠混着碎冰溅在冰面上。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冰牢散去时,凌天和阿木尔都半跪在地,伤口处凝着冰碴,寒气顺着骨骼往心脏爬。阿木尔咬着牙想站起来,却被腿上的剧痛拽得又跌回去,玄铁刀 “哐当” 砸在冰上。
“结束了。” 溟瀚喘着气,正要上前夺乾坤袋,背后突然传来刺骨的掌风。他猛地回头,只看见玄觞的手掌泛着青黑,掌纹里爬满尸蛆般的纹路 —— 是 “三尸髓枯掌”!
“砰!”
掌风结结实实地拍在溟瀚后心,千仞冰鲸甲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裂开数道缝隙。溟瀚像断线的风筝往前扑去,口喷的鲜血落在冰上,瞬间冻成血珠。璃霜反应慢了半拍,同样被一掌拍中,银白双环 “当啷” 落地,人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你……” 溟瀚挣扎着坐起来,后背的冰鲸甲碎成数片,他望着玄觞,眼里满是愤怒。
玄觞缓步走过来,镇魂丝长袍扫过璃霜的发梢,将那缕银发冻成冰丝。“笨鲸。” 他的黑纱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嘴角挂着尸蜡般的笑,“说什么信什么,也配守寒髓?” 他的目光转向凌天,暗金左瞳里闪着贪婪,“先取了那小子的寒髓,再剖了你们的内丹 —— 瑞王殿下定会喜欢这份‘加餐’。”
凌天忍着剧痛。看着玄觞走向昏迷的自己,突然明白这尸谋的残忍 —— 不仅要夺宝,还要赶尽杀绝。而他和阿木尔,此刻正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阿木尔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玄铁刀在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想动我兄弟…… 先踏过老子的尸体!” 寒气顺着伤口往肺里钻,他的声音却依旧带着悍勇,像南域部落里濒死仍要扑向猎物的蛮熊。
冰原的风突然更冷了,卷着血味和尸气,在冰眼周围盘旋。受伤的凌天和阿木尔,昏迷的璃霜,挣扎的溟瀚,还有步步紧逼的玄觞 —— 这场围绕幽海寒髓的争夺,显然还没到尽头。
冰屑在玄觞的镇魂丝长袍下簌簌作响,他暗金色的左瞳已锁定凌天腰间的乾坤袋,枯瘦的手指蜷起,三尸髓枯掌的青黑纹路正一点点亮起 —— 再有三步,就能捏碎那小子,夺过寒髓。
就在这时,凌天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动了。
不是握拳,而是屈指成印。身上清辉骤然暴涨,他单膝跪地的身形如蓄势的猎豹,猛地暴起!眉心处跃出一点赤红火星,那火星落地便腾起三尺高的烈焰,火焰呈诡异的银红色,边缘泛着鎏金 —— 是勘月天火!
“九曜焚邪印!”
凌天的吼声混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银红色的天火在他掌心凝成一枚旋转的印诀,印纹里隐约可见九道火焰图腾,更有一缕淡金色的火苗在其中跳跃 —— 是重眀圣火!两火交织,竟发出龙吟般的啸声,直扑玄觞面门。
玄觞瞳孔骤缩,黑纱下的脸第一次露出惊惶。他的护体尸气如墨色潮水般涌来,那是 “九转还魂尸” 禁术凝成的阴邪之气,寻常刀剑、灵力根本破不开。可当九曜焚邪印撞上来时,尸气竟像滚油遇水般炸开!
“滋啦 ——”
银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尸气,勘月天火本就是邪祟克星,再加上重眀圣火,两股火焰钻进玄觞体内,在他尸身的经脉里疯狂窜动,所过之处,尸蜡般的皮肉滋滋冒烟,连镇魂丝长袍都被烧出数个破洞,露出下面青黑的尸斑。
“呃啊 ——!”
玄觞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这是他被炼成尸身后第一次尝到痛楚。火焰在他体内炸开时,仿佛有无数把烙铁在刮他的骨髓,他踉跄着跌坐在地,双手死死按在小腹上,暗金色的左瞳因痛苦而缩成针尖,黑纱被冷汗浸透,贴在脸上勾勒出僵硬的轮廓。
凌天这一击几乎抽干了他仅存的灵力,打完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阿木尔眼疾手快,用肩膀顶住他的后背,自己也闷哼一声 —— 腿上的冰鲸伤又裂开了,血珠混着冰碴往下掉。
不远处,溟瀚正扶着冰面挣扎着坐起。他看着玄觞被火焰灼烧的惨状,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凌天,突然咬着牙闭上眼,眉心的鲸纹亮起微弱的蓝光 —— 冰鲸族的 “鲸息术” 能快速聚灵,此刻他顾不得恩怨,只想先恢复力气。
冰原上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玄觞蜷缩在冰上,双手插进冻土,试图用冰原的寒气压制体内的天火,可银红色的火苗总在他经脉里死灰复燃,每一次灼烧都让他的尸身更僵硬一分。
凌天靠在阿木尔肩头,清辉忽明忽暗。他能感觉到长生诀在缓慢修复他的身体,但寒气入体太深,灵力恢复得极慢,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像有冰针在刺。
阿木尔粗重地喘息着,他死死攥着玄铁刀,眼睛却没离开玄觞 —— 只要那尸东西敢动,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劈下去。
溟瀚的鲸息术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他爬到璃霜身边,用灵力护住妹妹的心脉,冰蓝色的灵力在璃霜唇间流转,让她苍白的脸色多了丝血色。他的目光扫过凌天两人和玄觞,眼底满是警惕 —— 谁先站起来,谁就掌握了生杀大权。
寒风卷着碎冰掠过冰原,吹得玄觞的镇魂丝长袍猎猎作响,吹得凌天的玉簪轻颤,也吹得溟瀚眉心的鲸纹忽明忽暗。
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冰层下偶尔传来的融水声,像在为这场静默的较量计时。
谁先睁开眼,谁就能握住先机。
冰雾里突然窜出两道小身影,逸尘的佛光像团暖融融的棉絮,刚落在凌天肩头,就驱散了大半寒气。小鹿妖跪在地上,鹿茸抵着凌天的伤口,菩提功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冻结的血液开始缓缓流动。
“凌天哥哥,忍着点。” 逸尘的声音软软的,额角渗出细汗,显然维持大力菩提功对他并不轻松。佛光里飘着细碎的金色光点,那些光点落在凌天腿上的伤口处,竟让冰碴簌簌脱落,露出下面泛红的皮肉。
卯澈则抱着阿木尔的胳膊,红宝石眼睛里淌出银色的月华之力,那力量像层薄霜,覆在阿木尔肩胛的贯穿伤上,原本狰狞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阿木尔哥哥,不疼哦。” 小兔妖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每晃一下,月华之力就浓郁一分,“卯澈的月华能把寒气赶跑!”
阿木尔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腾出只手揉了揉卯澈的脑袋:“好、好小子…… 平时没白疼你们。” 他能感觉到灵力在缓慢回升,玄铁刀旁的冰面都因灵力波动泛起了层白汽。
玄觞在冰上挣扎着抬起头,暗金色的左瞳死死盯着那团佛光和月华,枯瘦的手指抠进冻土,指甲缝里渗出血色的尸油。“两个…… 元婴期的小鬼……” 他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悔得肠子都青了。方才他见这俩小妖躲在远处瑟瑟发抖,只当是废物,没料到此时竟然成为最大的变数!
他想挣扎着起身,却被体内乱窜的勘月天火烫得闷哼一声,刚凝聚的灵力瞬间溃散。镇魂丝长袍下的尸身又开始冒烟,那痛楚比挨九曜焚邪印时更甚,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经脉。
溟瀚扶着昏迷的璃霜,目光在凌天和玄觞之间来回逡巡。他看见逸尘给凌天疗伤时,佛光里没有半分恶意,反倒像在真心护着同伴;又瞥见玄觞那张因愤怒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方才这尸东西说 “笨鲸才会信” 时的轻蔑。
“他们…… 不像一伙的。” 溟瀚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璃霜耳坠上的冰鲸牙。他能感觉到逸尘的菩提功纯净得像雪水,绝不是那种阴邪势力会有的功法。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 方才鲸语唤潮阵伤了对方,此刻若凌天先恢复,会不会反过来报复?
他悄悄引动残余的灵力,往璃霜体内渡去。冰鲸族的鲸息术能让他比凌天恢复得快些,只要撑到妹妹醒来,哪怕拼着同归于尽,也得把寒髓抢回来。
凌天闭着眼,感受着菩提功驱散最后一丝入骨的寒气,丹田内的灵力像解冻的溪流,缓缓汇聚。他知道逸尘和卯澈在硬撑,对他们的灵力损耗极大。
“逸尘,停下。” 凌天按住小鹿妖的肩膀,声音还有些虚弱,“留着灵力自保。”
逸尘摇摇头,佛光又亮了亮:“凌天哥哥没好,逸尘不停。”
冰原上的风突然变缓了些,阳光透过冰雾洒下来,在雪地上映出斑驳的光斑。三方人仍在对峙,只是此刻的较量,已从谁先动手,变成了谁能在同伴的帮助下,先喘过气来。
玄觞的尸身开始发出淡淡的腐臭,勘月天火还在他体内灼烧;溟瀚的鲸息术让他指尖泛起冰蓝,离能起身只差一步;凌天的灵力已恢复七成,足够凝聚几道防御符印。
谁也没说话,可空气里的紧张感却像拉满的弓弦 —— 只要有一方先动,这冰原上的平静,便会瞬间炸成血与火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