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揽在腰间那只手掌,滚烫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温度。
一曲终了。
悠扬的华尔兹,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戛然而止。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舞池中央。
两个人,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
音乐停了。
舞步停了。
叶远揽着她腰的手,却没有松开。
死寂。
在那片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的死寂里,叶远揽着她腰肢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骤然收紧。
这一下,比刚才任何一个舞步都更加用力,更加霸道。
一个无声的宣告。
唐宛如靠在他肩上的头,没有抬起,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她听不见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也感受不到那些几乎要将她后背洞穿的视线。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胸膛前那沉稳的心跳,和箍在腰间那滚烫的力道。
叶远微微低下头。
他的唇,几乎是擦着她小巧的耳垂掠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是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
而是一种清晰的,沉稳的,足以让周遭竖起耳朵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
一字,一顿。
“唐宛如。”
唐宛如浑身猛地一僵。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不是唐小姐,也不是宛如。
是,唐、宛、如。
三个字,不轻不重,却让唐宛如整个人都定住了。
紧接着,那道低沉的,清晰得足以穿透整个宴会厅的声音,再次响起。
“以后,有我。”
轰——
唐宛如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
那层伪装了太久的坚硬,那副支撑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铠甲,再也撑不住了。
不是碎裂。
是彻底化为了齑粉,连一丝痕迹都没剩下。
她没有回答,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反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只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死死攥住。
指节泛白。
像是要把自己的骨血,都揉进他的掌纹里。
周围的死寂终于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晰可闻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叶远却恍若未闻。
他没有松开她,只是揽着她,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转身,迈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那辆定制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滑行,最后停在京城最顶级的豪宅区——“华城之巅”的入口。
这里,是真正的云端之上。
车子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而是沿着一条专属通道,直接驶入了一部足以容纳整辆车的巨型电梯。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嗡响,将整个世界的喧嚣彻底关在了外面。
车内,一片死寂。
电梯平稳上行,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晃动。
唐宛如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只是偏过头,看着车窗外。
整座京城的璀璨灯火,在视野中飞速下坠、缩小,最后变成一片铺在脚下的,无边无际的光海。
云端之上。
“叮——”
一声轻响,电梯在六百米的高空停稳。
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不是冰冷的停车场,而是灯火通明,宽敞得不像话的入户玄关。
叶远率先推门下车,绕到另一侧,替她拉开了车门。
唐宛如这才动了动。
她解开安全带,扶着车门下来,双脚踩在温润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那股从灵魂深处泛起的疲惫感,才终于找到了落点。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声音沙哑又倦怠。
“到了。”
是的,到了。
华城之巅。
她的家。
也是她一手为自己打造的,隔绝了全世界,最坚固、最冰冷的堡垒。
可现在,这个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踏碎了她所有的防线,站在了她堡垒的最中央。
叶远的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空旷的过分的空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回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唐宛如的心脏上。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悬浮于云端的空中楼阁。
三百六十度全景落地窗,没有一寸墙壁遮挡,将脚下整座京城的璀璨灯火,变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巨大地毯。
客厅中央,那片与落地窗无缝衔接的无边际泳池,水面正随着微风系统轻轻晃动。
粼粼波光,将窗外那片无垠的星河灯海揉碎,又重新拼凑,光影交错间,模糊了现实与幻境的边界。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亲自设计的。
每一寸空间,都刻着“唐宛如”三个字。
冰冷,疏离,拒绝任何人靠近。
而叶远,就这么站在泳池边,身影被晃动的水光切割得明明灭灭。
他没有看这足以让任何人失语的景色,只是转过身,看着她。
“你喜欢把所有东西都关在外面。”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唐宛如的身体僵着,没有回应。
他说得没错。
她建起这座堡垒,就是为了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可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叶远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迈开长腿,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一寸寸收紧。
“宛如,”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这座笼子,太冷了。”
他抬起手,没有碰她,指尖却轻轻划过她身侧冰冷的空气。
“以后,别住了。”
唐宛如猛地抬头,空气像是瞬间被抽空,让她一阵窒息。
不住这里?
那她能去哪儿?
这个问题,她甚至没能问出口,叶远已经越过她,径直走向了那部刚刚将他们送上云端的巨型电梯。
他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下行的按钮。
电梯门无声滑开,他站在门边,侧过身,看着僵在原地的她。
那是一个邀请,更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唐宛如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离开这里?
离开她一手打造的堡垒?这个念头本身,就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慌。
可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
他有的是耐心,也拥有让她无法反抗的力量。
最终,她还是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敞开的门,像是走向一个未知的、无法掌控的命运。
电梯门在身后合拢。
这一次,是下坠。
整座京城的无边光海,从脚下升腾而起,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