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父子俩就聊到了正午。
大殿外老太监轻手轻脚走进来,硬着头皮道:“陛下、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请你们过去。”
皇帝被打断,虽然有些不悦,但听到是太后有召见,倒也没发火。
云昊却苦笑道:“父皇去皇祖母那边吧,估摸着是张相一家人进宫了。”
皇帝一愣,反应过哈哈大笑道:“走,去见见你未来太子妃。”
云昊无奈,不过看到皇帝老子能和自己开玩笑了,心中也是欣慰。
以前他在自己面前都是小心翼翼说话。
或许是内心的亏欠吧!
但说实话,云昊从来就没有怪过他。
他小时候被遗弃,或许是母亲的不得已。
按照婴仙领走时候的信息,云昊能推断出来一二,母亲遗弃自己,或许是和玄灵世界姜家前来抓她回去的无奈有关。
甚至现在他都有怀疑,老道爷见到自己,并非是偶然,或许就是母亲姜念的安排。
好在,老道爷将他送给了山下村里的养父母养大,可惜的是养父母过世太早。
后来他和姐姐云微相依为命长大。
在他心里姐姐云微是一切,比皇帝老子和皇祖母还要重要的人。
再后来姐姐遭遇不测,彻底陷入沉睡。
也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他发过誓,此生上穷碧落,下去黄泉,只要不死,就要将姐姐云微给救活。
皇帝老子的心境转变,自然是和得知了母亲姜念的消息,从而有了希望。
这等变化,云昊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自从他认祖归宗后,皇帝和太后加上一个亲姑姑虞青玄,三人对自己那是真的没话说。
对他们,云昊也越来越有认可和归属。
打心眼里接纳了他们。
这是一家人。
或许也是皇帝老子没有第二个儿子的原因。
到现在为止,他所在这个皇室,也没有什么争斗龌龊之事出现。
这也是到现在云昊很舒心的原因。
和皇帝老子一路向着太后所在宫殿走去。
一众太监宫女和禁卫军远远跟着。
不敢打扰父子俩说话。
很久没有见过皇帝陛下有过这样的笑容了。
都是有眼力的宫中老人,自然不会不开眼。
路上虞青玄问道:“昊儿,上次庙会见过张家那个丫头,可还满意吧?”
云昊如是说道:“张瑶卿长相才情皆是上佳,儿臣是满意的。”
听到皇帝老子这么问,云昊就知道,上次庙会所发生的事,自然也是瞒不过皇帝的。
皇帝说道:“满意就好,你皇祖母看人不会错,她老人家看中的姑娘差不了,父皇见过那丫头,是个好姑娘,你小子以后可别欺负人家。
说起来,那丫头也是个可怜孩子,八岁的时候她父母就在祭祖的途中遇害了,所以一直都是张相带大,一肚子的才学,有大局观。”
云昊倒是没想到,张瑶卿从小失去了父母这事儿。
“她……父母怎么没的?”随口问道。
“张相在年轻的时候,树敌太多的原因,这事儿你知道就好,以后莫要在那丫头面前提起。”皇帝并没有细说。
……
初夏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御花园的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儿的清香,蜿蜒的溪流潺潺流过,溪中锦鲤正追逐着飘落的花瓣。
一座九曲桥横跨水面,桥畔的假山玲珑剔透,上面攀爬着翠绿的藤蔓,开着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小花。
远处,一座飞檐翘角的凉亭隐在一片盛开的牡丹花丛中,红的、粉的、白的牡丹开得正艳,宛如一片云霞落在了碧绿的草地上。
太后今日特意选了御花园的“晚香亭”设家宴,此处背山面水,风景独好。
当皇帝虞青玄和云昊来到御花园大门时,太后身边的刘嬷嬷早已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等候在此。
刘嬷嬷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对着皇帝和太子福了一礼,声音恭敬又温和:“奴婢给皇上、太子殿下请安。太后娘娘正陪着张宰相说话呢,让奴婢在此等候,请皇上和太子殿下直接过去。”
虞青玄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有劳刘嬷嬷了。”
说罢,便与云昊一同朝着晚香亭走去。
远远地,便看见太后正与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者相谈甚欢,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着淡粉色襦裙的少女,身姿窈窕,面容清丽。
正是宰相张智通和他的孙女张瑶卿。
见到皇帝和太子走近,张智通连忙起身,拉着孙女张瑶卿便要行叩拜大礼:“老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虞青玄快步上前,亲手将张智通搀扶起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张相不必多礼,今日乃是家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须行此大礼。”
云昊也跟着拱手道:“见过张相。”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在晚香亭的石桌旁落座。
太后慈爱地看着张瑶卿,眼中满是赞赏:“瑶卿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水灵了,瞧瞧这眉眼,多清秀。
哀家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一手簪花小楷,更是写得极好,真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
张瑶卿闻言,脸颊微微泛红,起身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太后娘娘谬赞了,小女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
太后笑着摆摆手,又转向云昊,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我们家昊儿啊,在外从小受过罪,倒是文墨差了一些,以后你们两个倒是可以互补。
不过昊儿也是个有出息的,去年雪灾南粮北调,是他一手操办促成,解决了北方千万老百姓的吃食,活命无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担当,真是难得。”
任何时候太后都不忘记自己孙儿的能干之才。
虞青玄也接口道:“是啊,昊儿这孩子,平日里勤奋好学,又有胆识谋略,倒是让朕省了不少心。”
张智通连忙附和:“皇上和太后娘娘教导有方,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大虞的一代明君。”
张瑶卿抬起头,目光落在云昊身上,轻轻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郑重:“太子殿下,倒是文韬武略,体恤民情,小女听闻太子殿下还经常微服私访,为你做主呢!”
这一声“太子殿下”咬得格外重,让云昊瞬间有些尴尬。
他想起上次在庙会上,自己并未表明身份,让张瑶卿误以为自己只是密风司的人,如今想来,确实有些不妥。
这丫头是故意的。
张智通瞪了一眼孙女低声道:“卿儿不得无礼。”
太后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她轻笑一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啊,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昊儿,你陪瑶卿去御花园里逛逛吧,正值夏季,御花园百花盛开,有些看头,你们年轻人多多交流才是。”
云昊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是,皇祖母。”
张瑶卿也站起身,对太后皇帝和爷爷行礼后,红着脸跟着云昊离开了晚香亭。
两人并肩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一时之间竟有些沉默。
还是云昊先打破了僵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瑶卿姑娘,上次在庙会上,是我没有说明身份,让你误会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张瑶卿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太子殿下言重了,只是没想到,那天在庙会上与我谈笑风生的那位公子,竟然就是当朝太子。”
云昊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赧然:“是我考虑不周。”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盛开的荷花池边。
池中荷花含苞待放,粉嫩的花苞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碧绿的荷叶像一把把大伞,铺满了整个池塘。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阵阵荷香,让人心情舒畅。
张瑶卿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赞叹道:“御花园的景色真是太美了,尤其是这荷花池,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云昊点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是啊,不过再美的景色,也不及瑶卿姑娘你万分之一。”
张瑶卿闻言,脸颊顿时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低下头,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又取笑我了。”
云昊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悸动。
他知道,从第一次在庙会上见到张瑶卿,自己就被她的才情和美貌所吸引。
而现在,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已经消除,彼此心中的好感也逐渐明朗起来。
两人沿着荷花池慢慢走着,一边欣赏着御花园的美景,一边聊着天。
逐渐走远,进入了一片紫竹林消失不见。
亭中。
太后笑眯眯收回目光,很是满意,看到了孙儿和张瑶卿有说有笑,她就知道太子妃之事从里到外都稳妥了。
看向张智通问道:“张相,你看我家孙儿如何?”
张智通身为当朝宰相,早就是人精之中的人精,岂能不明白太后这是让自己表态。
连忙说道:“老臣对太子殿下万万分满意,我家卿儿虽说被老臣从小娇惯,但却绝对不会有大小姐的毛病,不瞒陛下和太后,上次殿下和卿儿在庙会偶遇,老臣询过那丫头,还别说,她对殿下也是赞口不绝。”
“好好好,卿儿丫头能成太子妃,我和陛下也是万分满意的,今日一看,他们两个如此投机,咱们的心可都能放下了,那张相明日准备,让皇帝下旨,将这事儿定下,昭告天下,中秋便让他们大婚……”
“太后所言,正合老臣心意,最好不过!”
另一边云昊带着张瑶卿,两人绕过荷花池,循着一条蜿蜒的碎石小径转入紫竹林。
这片竹林倒是御花园中一处难得的幽静所在,碗口粗的紫竹层层叠叠,竹秆泛着温润的紫金色光泽,枝叶交错间几乎遮天蔽日,只偶尔有几缕阳光穿透叶隙,在满地的青苔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与竹子特有的清冽香气,踩在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地面上,竟有些滑腻。
张瑶卿提着襦裙裙摆,小心翼翼地跟着云昊前行,两人正谈论着上次庙会上见到的那幅《寒江独钓图》,她兴致勃勃地比划着画中渔翁的笔法:“那留白之处最是精妙,看似空无一物,却让人觉得满纸皆是烟波浩渺……”
话未说完,她忽然脚下一滑,惊呼出声:“呀~”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张瑶卿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摔倒并未发生,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坚实的力量,将她整个人稳稳揽入怀中。
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灵气气息扑面而来,她惊惶地睁开眼,正对上云昊近在咫尺的脸庞。
“卿儿你没事吧?”云昊的声音响起,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肢,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腰间的柔软。
作为修士,他的反应速度早已远超常人,在张瑶卿滑倒的瞬间便已欺身而上,此刻将她打横抱起。
来了一个美人在怀!
张瑶卿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云昊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角,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带着沉稳笑意满了关切,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阳光恰好从竹枝的缝隙间斜斜落下,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细碎的光斑跳跃在他墨色的发丝上,竟真如她眼中所见,仿佛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霞光。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