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发生在热依拉的纹身店里。店里有点邪乎,热依拉拿着刺青针,那针还微微颤着,旁边玻璃罐里深紫色鬼火幽幽地烧着。
这天来了个特殊客人,是第37个啦。这人脖子上有半透明的青灰色瘢痕,一看就是1943年绞刑留下的。就在这时,店里挂着的《阴山契书》没风自己动起来了,泛黄的宣纸上还浮现出血色字迹:“今日申时三刻,城南槐树巷。”
热依拉就问客人:“您确定要承受‘魂契’?”说着把银针往鬼火里一浸,火焰里全是挣扎的人脸。镜子里,一个驼背老太的灵体扭曲变形,说:“我守了七十年,就等这个开发商拆我坟头时……”话还没说完,墙角招魂幡渗出黑水,地板缝里爬出细如发丝的白色蛆虫。
热依拉左手掌心有个像胎记的星图,这是她天生的“渡魂印”。当针尖刺进老太灵体,整个纹身店地砖像波浪一样翻涌,无数裹着寿衣的骷髅手臂从土里伸出来,一把抓住正在施工的拆迁队安全帽,把那些人吓得够呛。
到了午夜零点,钟声一响,热依拉翻开藏在神龛后的《往生簿》。那书页泛着磷光,开发商马天佑的名字正被黑色黏液腐蚀,旁边写着“阳寿未尽,恶债累积”。她想起三天前那个溺亡在混凝土桩基里的工人,尸检报告说他肺里全是槐树皮碎屑。
突然,手机自动播放起八十年代的工地号子,屏幕泛着绿光,马天佑豪宅监控画面雪花闪烁。热依拉瞧见七个戴安全帽的虚影穿过防盗门,脖子上都有和老太一样的绞刑瘢痕。最后一道虚影钻进卧室,监控镜头“轰”地炸开,玻璃碎片里映出马天佑惊惶扭曲的脸。
《往生簿》突然剧烈燃烧,灰烬在空中组成市规划图。热依拉发现,所有标注拆迁的地方,地下都埋着民国时期的乱葬岗。马天佑办公室八卦镜后面,还藏着张画满符咒的“借阴契”,落款日期是他发迹的2003年中元节。
有一次,热依拉坐地铁末班车,一进隧道就闻到裹尸布的霉味。车厢地面积水倒映出1943年的蒸汽火车,铁轨上全是槐树叶。她的影子和车厢广告玻璃一重叠,镜面伸出几十双枯手,把她拽进时间夹缝。
在民国车厢里,马天佑的祖父正清点金条,车窗外闪过被铁丝捆着的苦力。热依拉掌心星图灼痛,一看每个金条里都嵌着半截指骨。她一触碰车窗,现代地铁和幽灵列车空间折叠,马天佑的劳斯莱斯突然出现在铁轨前方。
撞击瞬间,热依拉被推回现实站台。手机新闻弹出马天佑车祸消息,法医发现死者口袋里全是槐树叶,安全带扣锁里卡着生锈的民国铜钱。早间报纸头条说,槐树巷拆迁工程因为发现大量无名骸骨紧急叫停。
热依拉在浴缸里醒来,水面漂着七盏莲花灯。她左臂爬满黑色血管,这是过度使用“渡魂印”的反噬。镜子里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警告:“每渡一个怨灵,你的血肉就会转化成它们的存在介质……”
拆迁工地传来地基塌陷的轰鸣,热依拉看见马天佑的魂魄在淤泥里挣扎。无数骸骨手臂把他拖向地底深渊,深渊尽头亮着民国列车的煤油灯。马天佑最后一缕魂魄消失时,热依拉手臂上的黑血管爆裂,溅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混着槐树皮的骨灰。
《阴山契书》自动展开,出现新的契约条款:“以渡魂者血肉为引,平衡阴阳债务。”热依拉苦笑着点燃所有鬼火,火焰中浮现出城市地下交错的灵脉。她这才明白,人类和鬼魂的共生,就是一场持续百年的献祭轮回。
三年后,槐树巷立起慰灵碑,热依拉的纹身店变成民俗博物馆。参观者总说午夜能听见钢针敲击声,监控录像还拍到泛黄的《往生簿》自动翻页。开发商新楼盘规划图上,总会莫名出现血色掌印,掌纹和当年事故报告里热依拉的一模一样。
有个流浪汉在巷口捡到个青铜匣,里面装着1943年的借阴契和2003年拆迁合同。他把契约扔进火堆,火焰中出现热依拉的身影——她半张脸成了森森白骨,另半张脸正为新的怨灵刻录魂契。槐树叶沙沙作响,好像在诉说一个永远讲不完的共生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