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夫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卡在喉咙的怒火瞬间熄灭，段翊辰？
刘嬷嬷也没想到段世子会拦车，那刚刚她和夫人的对话，段世子岂不是都听去。
段大夫人掀开车帘，见段翊辰坐在马上，微微一笑：“段世子，好巧。”
段翊辰将手中的药扔进马车内：“烟儿知道段小姐受伤，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给你们送来金疮药，虽不能止痒，却对伤口愈合很管用。”
段大夫人攥着白色瓷瓶，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最终还是咬牙开口：“多谢段世子。”
“你要谢的是夏小姐，段家谋杀她的丫鬟，她却没有以德报怨，还想着给段小姐送金疮药。”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周围的百姓都能听到。
段大夫人自然明白段世子意欲何为，是让段家架在火上烤，哪怕后续段家散播不利于夏梦烟的谣言，百姓们也不会相信。
夏梦烟走了什么狗屎运，让段翊辰如此费心思。
“若非看在段世子的面，夏梦烟不会送药，都要谢的。”
段翊辰懒得和对方废话，事情办完，勒紧缰绳，骑马离开。
夏梦烟送走父亲母亲后，呆坐在屋内，宋嬷嬷眼睛红红地端着燕窝进来，知道主子伤心，她不管表露半分，可惜嘶哑的声音暴露她的心情：“大小姐，您多少吃点，若春月知道您为了她食不下咽，定会内疚。”
话还没说完，宋嬷嬷实在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夏梦烟看向别处，擦擦眼角的泪，看宋嬷嬷时，已经挂上笑脸：“好，我们都往前看。”
刚刚她想的很清楚，春月是受自己牵连，她们拿自己没办法，就将目标转移到她身边人。
与其说段静姝是凶手，不如说是她。
若非她和段静姝为敌，春月也不会死。
宋嬷嬷点头，她和春月在大小姐身边多年，是最幸运的两人，主子聪慧心善，把她们当亲人，就算春月枉死，她也不会怪大小姐。
“果儿和晴儿老奴已经调教好，大小姐看谁接替晴儿近身侍奉。”
夏梦烟有些心不在焉：“晴儿吧，果儿和王嫂继续照顾两个孩子，若忙不过来就让府中挑两个顺手的。”
“老奴明白。”宋嬷嬷身为秋荷院的管事嬷嬷，自然懂院子里的人不能轻易动，更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进来。
如今大小姐身边危机重重，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宋嬷嬷吩咐晴儿进来侍奉，她则下去吩咐院子里的人都惊醒些。
段大夫人回府后，假模假样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感谢夏梦烟的金疮药。
人总是这样，只有自己疼才知道后悔。
所以哪来的理解，感同身受才能让对方记住。
夏梦烟看着桌上的东西，冷漠开口：“让宋嬷嬷登记好，日后还回去。”
“是。”晴儿来夏府快一年，早已经适应府中的规矩，平日宋嬷嬷会和她们将京城世家的弯弯绕绕，提醒她们跟着大小姐出门要时刻惊醒。
现在的晴儿早已褪去唯唯诺诺，可以独当一面。
白天发生的事情，夏梦烟始终睡不着。
入夜，众人都睡下手，她缓缓来到园中。
秋荷院是夏府最大的院子，院子里也有同花园一样的秋千。
夏梦烟躺在圆形的秋千上，望着漫天的星斗，心里的悲伤不断扩大，好在夜空辽阔，她这点悲伤很快被吞灭。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头顶压下来，夏梦烟缓缓睁开眼睛，面露诧异：“你没走？”
“知道你睡不着，过来陪你。”段翊辰说着坐在她身边，宛如这种事情他们做过很多次。
月光撒在段翊辰的脸上，清俊的容颜染上一层光晕。
夏梦烟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晃着秋千：“不会宣平侯府，长公主会找我麻烦。”
晴儿听到动静起身，见大小姐和段世子在院子里聊天，瞬间清醒过来。
好在这一年她见过太多次段世子翻墙，已经习以为常，否则非要吓死。
不过她谨记宋嬷嬷的教诲，越是熟悉的人越要警惕。
她找来凳子坐在门口守着。
段翊辰卷翘的睫毛颤动：“你还怕我母亲？”
这话并非嘲讽，是陈述事实。
他早就看明白，夏梦烟和离后，天不怕地不怕，别说母亲就是陛下，她都敢算计。
夏梦烟一愣，随即淡淡勾唇。
她确实不怕长公主，只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在京城树敌太多，今日牵连春月，明日就会牵连其他人，自然能少得罪一个是一个。
“今日霍岩庭去了段家。”段翊辰开口。
摇晃的秋千停下，夏梦烟不明白段翊辰的意思。
难道春月的死与霍岩庭有关？
“霍岩庭回京后，先是传出陛下要给他赐婚，看似在你和安平公主之间选择，但他却时常出现在段静姝身边。
不管是登门拜访，还是京郊温泉庄子，都有他身影。”
段翊辰看着头顶的苍穹，语气悠长：“我怀疑霍家真正的目标是段家。”
夏梦烟视线越来越冷，她没有什么国家情怀，更不是什么善人，但霍家所作所为会影响到她，她不会坐视不管。
“你有事瞒我。”
段翊辰摇晃的脚停下，轻笑出声，什么是事情都瞒不住她：“算不上瞒，只是还没结果，没必要告诉你。”
“说说看。”
“霍家替宣平侯府养私兵的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我的人查到那些私兵早就编入霍家军，但父亲还每年送银子过去，好像他也猜到，只是两家没挑破。”
“确定？”夏梦烟皱眉，这件事越来越奇怪。
段翊辰道：“我细细想了想，这件事不难理解，我怀疑那些所谓的私兵是追随父亲多年的老人。当年父亲被迫交出兵权，霍家贸然接手，军心不稳，私下与父亲商量养着这群人。
只是时间太久，慢慢都变了。”
夏梦烟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你说不确定，是因为什么？”
“若真如我猜测那般，父亲为何还每年送银子给霍家，那是十万两，不是十两。”奇怪就奇怪在这，段翊辰不信父亲会愚蠢到这种地步，明知道霍家已经手边那些人，还给对方送银子。
“所以霍岩庭来京城先放出流言，迷惑众人，然后暗中接触段家。若他娶了段家女，便是皇亲国戚，日后真出事，有段家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