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气急败坏地试图抽回马鞭,但纪华筠手握得紧,力气又大,永宁侯根本抽不动。
“混账!松手!”
“我就不松!你能怎样?”
纪华筠和永宁侯杠上了,她在江湖上走了一遭,武功大有提升,是真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得过父亲。
“爹,您就说您同不同意和我比武吧?男子汉大丈夫,别娘们唧唧的!”
一旁的永宁侯夫人,呆呆看着父女俩对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华筠,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父亲说话?你忘记为娘从小对你的教导了吗?”
纪华筠皱着眉头看向永宁侯夫人,“娘,您带着您的那些女则女戒,离我远点儿,我现在相信的,只有我自己的拳头!”
永宁侯夫人一听,用手捂着头,半闭着眼,身形虚弱地晃了晃。
“华筠,我的头好晕,快来扶我一下。”
纪华筠一眼看穿,“娘,您别装了,我下午在您身边时,探过您的脉,康健有力,你才不会突然头晕呢。”
永宁侯夫人装不下去,睁开眼,看向纪华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把脉?”
“就在这半年闯荡江湖的时候啊,我跟蕊儿妹妹学的。”
纪华筠颇为自豪地说。
“我这一路,学会了好多东西,我觉得我自己,真是太厉害了,我就该早早离开你们,说不定我早就成叱咤江湖的大侠了!”
“你还想离开家?跑出去当大侠?”
永宁侯扯不过马鞭,索性把马鞭甩在地上,怒气冲冲地朝纪华筠走去。
“纪华筠,你是永宁侯府嫡女,肩负着永宁侯府的兴旺,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的责任?”
纪华筠站着不动,气势汹汹地摩拳擦掌,“是家族的责任,还是为了成全您的野心?爹,您自己分得清吗?”
她已经准备好,要与父亲大打出手,以武力分出胜负,赢取自己的自由。
但永宁侯,却突然停下,愕然失色地望着纪华筠。
“你觉得,我做这一切,全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永宁侯神情仿若受伤,对纪华筠质问道。
“华筠,你不是小孩子了,当明白如今永宁侯府的难处,我们处在高位,身不由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明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纪华筠平静地回答,“爹你是怕改朝换代,把您给换下去,您当不了兵部尚书,甚至当不了永宁侯,所有想要从龙之功,保住永宁侯府和您自己的地位,对吗?”
永宁侯神情紧绷,紧紧盯着纪华筠,嘴唇抿成一条线,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纪华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爹,您觉得,您能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是因为什么?
您觉得,您已经是兵部尚书了,为何二叔和兄长,还能领兵镇守南境?陛下为何如此信任纪家?”
“自然是因为纪家世代忠良,深得陛下信重……”永宁侯脱口而出,随即顿住,脸色惊变。
纪华筠讽刺地看着他。
“是啊,爹,陛下信任纪家,才会保留纪家的兵权,又提拔您做兵部尚书。
上一次皇权变更时,我们纪家,是没有参与夺嫡的,甚至都不在京城。
那时您在做什么?还记得吗?”
十六年前,京城大乱,南境的南照人,趁火打劫,发起战事。
镇守南境的纪家军,在没有任何后援的情况下,整整打了一年多的仗,守卫边关,将南照人死死拦在国境线之外。
那时多苦啊!
朝廷一团乱,无暇顾及南境战事,不但没有后援,更没有军需粮草。
纪恺当年,还是跟在父亲纪老将军身边的少将军,他不是在身先士卒,带着部下冲锋陷阵,就是在巡防城墙,准备明天的战事。
打仗纪家军擅长,难的是均需粮草。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变卖纪家的家产,筹措粮草伤药,把仗打下去。
最缺钱的时候,连纪恺的夫人方若莹,都主动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全部换成了粮草。
当朝廷稳定下来,派人到南境来时,已经是两年后。
庆明帝为嘉奖纪家忠勇,镇守南境安宁,封纪老将军为永宁侯,并在京城赐下宅邸。
纪老将军在南境待惯了,不愿去京城。
庆明帝便给纪恺封了个兵部郎中的官职,让他入京做官。
纪家人看得明白,这是庆明帝对纪家的嘉奖,也是对纪家的防备。
那时的京城,还不安定,纪恺带着妻子方若莹,踏上了回京的路,将一双儿女纪华笙、纪华筠,留在南边的纪家老宅,托纪老将军照顾。
九年后,纪老将军去世后,葬在纪家祖坟。
纪恺作为嫡长子,袭爵为永宁侯。
办完纪老将军的葬礼,纪恺夫妇带着十三岁的儿子纪华笙,和十岁的女儿纪华筠,离开了纪家老宅,回到京城生活。
纪华笙不习惯京城的奢靡豪华,不喜欢在书院读那些之乎者也的书,和京中世家子弟更说不到一处去。
一年后,他趁着去书院的机会,偷偷骑马离开了京城。
等到永宁侯发现儿子不见时,纪华笙已经快到南境纪家军营了。
永宁侯派人去接纪华笙回京城,全都被纪华笙打了出去,他打定了主意,要留在纪家军中,不愿再回京城。
永宁侯夫妇拿这个已经长大的儿子没办法,只能将更多心思,花在年纪更小的女儿纪华筠身上。
为了不让纪华筠,走上她那个倔强兄长的老路,永宁侯夫人对纪华筠,几乎严苛地教导礼仪规矩。
她想要这个女儿,成为京中最出众的贵女,获得所有人的尊重,将来找个贵婿成婚生子,一辈子雍容尊贵地过下去。
二皇子,就是永宁侯选中的贵婿。
永宁侯府的权势,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站在这个位置上,即使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也会有势力,要把他们卷进去。
永宁侯选择把握先机,与曹家达成同盟,纪华筠嫁给二皇子,以后就是皇后。
然而,纪华筠从来都不认同她爹娘的选择。
“爹,娘,我这次回来,不是回家嫁人的,而是来和你们摊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