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回来了呀。”楼珏在那边笑，“你心情怎么样？”
宋清殊：“心情挺好的啊，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你们两个的和小明珠的都有。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们送过去，顺便在你家蹭个饭。”
“等一下，我问问苏白。”楼珏说。
片刻后回她：“不着急，等哪天的你有空再说也行。”
楼珏状态不对劲。
不是太明显，但宋清殊跟她太熟，迅速听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宋清殊皱眉，“你和苏白吵架了？”
“没有，我们有什么好吵架的。就是觉得你刚结婚可能比较忙，来看我们不着急呢。”
非常牵强的理由，如果是过去，宋清殊有自己的事忙没空找她，楼珏是要生气的。
宋清殊更加疑惑：“是我有什么事做的让你不满了？”
楼珏：“怎么会？你别多想。”
宋清殊：“你这个表现让我没法不多想。”
楼珏沉默几秒，叹了口气。
“你现在就过来吧，反正有些事也早晚得知道。”
宋清殊瞬间福至心灵，试探：“是我的亲子鉴定结果有问题，对吗？”
问这话时，她的声音非常低，好像生怕惊扰到谁一样。
楼珏又是沉默几秒：“你来了再说吧。”
此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宋清殊火速起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家居服外面套了个大衣，就要往外走。
盛熙川在书房里打电话，处理积压的工作，听到外面的动静追出来。
看到宋清殊煞白的脸色，吃了一惊。
“怎么了？”他问，去抓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
盛熙川的大手温暖而有力，瞬间将宋清殊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几分。
她抬头，望进他深邃关切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苍白失措的脸。
“我……我要出去一趟，”她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去阿珏家。”
“我送你。”盛熙川说。
他什么都没有问，而是拿了车钥匙，穿上外套，跟宋清殊一同出门。
一路上，车厢内安静得可怕。
宋清殊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霓虹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却照不进她晦暗不明的心底。
原本她拿宋夫人的dNA样本，真的只是心血来潮。虽然她无数次期待过自己不是宋家的孩子，这样能把他们的一切行为合理化，比如不爱她，只看重利益。
可在她本心里，并没有真的怀疑过。
如果楼珏的欲言又止真的是因为亲自鉴定结果，她不是宋家的孩子……
宋清殊心思百转，皱紧眉头。
很快，车子在楼珏家楼下停稳。
盛熙川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解开她的，之后牵了她的手：“走，我们到了。”
楼珏家的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苏白。
一直到门打开的那一刻，宋清殊才意识到，她给他们一家三口带的礼物什么都没带。
“来得这么快。”苏白愣怔了一下，把他们让进屋。
客厅的灯光调得很柔和，楼珏坐在沙发上。
小明珠已经睡了。
他们四个坐在客厅聊。
宋清殊开门见山：“是亲子鉴定结果的问题，对不对？我不是宋尧夫妇亲生。”
路上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宋清殊连称呼都变了。
苏白点头，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来。
“这个结果一星期之前就出来了，怕打扰你们蜜月，也怕影响你心情，就一直没告诉你。”他说。
宋清殊伸出手接过，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
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盛熙川从侧面自然地拿过了文件袋。
“我来。”
早在婚礼前他就听苏白说了这件事。
他没怀疑过宋清殊的身世，但陪她住院时，的确听她在梦里说过自己不是宋夫人亲生女儿之类的话。
当时听说后的第一反应是她想查就查，在心里却没怎么怀疑过的。
毕竟当年宋夫人从怀孕起就公开决定，如果生的是女儿就给陆夫人养，这件事当时备受世家圈瞩目，宋清殊算得上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生的，他也觉得抱错的可能性不大。
盛熙川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几页纸。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结论栏里那句“根据dNA分析结果，不支持被检测人于小玫为宋清殊的生物学母亲”时，他的眉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收紧了。
宋清殊当然也看到了。
原来是真的。
那个荒诞的，她曾无数次在深夜里用来安慰自己的念头，被这一纸鉴定，彻底钉死成了事实。
她真的不是宋家的女儿。
她不是宋清殊。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失重感瞬间将她吞没。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像一部被抽掉主线的电影，所有画面都开始剥落、褪色。
被用来换取巨额利益的童年，被忽视的少女时代，被当成联姻工具的无奈……原来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归因。
不是因为他们偏心，不是因为他们重男轻女，仅仅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小宝，”楼珏担忧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这样也好，反正你之前也想跟宋家断亲的，这下，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甩掉他们了。”
“对啊。”盛熙川搂她的肩膀，“干妈才是你妈妈，盛家和陆家才是你的家。”
宋清殊没作声，许久她问楼珏：“有冰淇淋吗？”
“有。”楼珏答应着，去了厨房，一会儿拿了一盒冰淇淋给她。
宋清殊依然不说话，默默地把冰淇淋吃光。
另外三人坐在一旁面面相觑陪着她。
宋清殊吃得很大口，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盒100克的冰淇淋就见了底。
她起身，把**扔进垃圾桶。
之后面色平静地又把那份检测报告装进了牛皮纸袋里。
“多谢。礼物忘带了，我过几天送来。”宋清殊说。
她转身，看向盛熙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我们回家吧。”
盛熙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越是这样平静，他心里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平静，而是巨大的冲击之后，情感系统暂时关闭的自我保护。风暴正在她的心底酝酿，只是不知道何时会爆发。
他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起身揽住她的腰，对楼珏和苏白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今天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都是自家人。”楼珏连忙站起来，担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宋清殊，“小宝，你……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憋着。”
“我知道，阿珏。”宋清殊对她扯出一个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看得楼珏心里一酸。
苏白也沉声道：“你们路上慢点。”
盛熙川点点头，跟他们告别。
回去的车程，比来时更加沉默。
车子行至半路，盛熙川才开口：“老婆，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