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计一舟也有些担心下边的情况，让宁元昭安排人下去看看的时候，暗渠地下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锣响！
“等等！”宁元昭猛地抬手，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竖起了耳朵。
那锣声又响了一下，稍微清晰了些，虽然缓慢，却稳定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他们探着头也看不清下边什么了。
不过此刻的声音犹如天籁，在看不清洞口情况的时候传出来安抚了急躁的众人。
宁元昭长长呼出一口气。
周枷更是激动地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指着洞口的方向激动地喊：“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所有人都涌到坑边，翘首以盼。
没过多久，黑暗中先是出现了两个微弱的光点，摇摇晃晃的，越来越大。
等了片刻，洞底下的人便爬了出来，跟着的小船和工具也被他们扔了出来。
这些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但是脸上却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汉子激动得手都在抖，“大人！找到了！通到城外了！”
他喘了口气，比划着，“这暗渠长是真的长，但一路顺畅，没啥岔路，就拐了几个弯……”
这个暗渠一直通到城外西边，那条老河道的断崖底下，总出水口就藏在崖壁底下，被藤蔓和乱石遮了大半。
那个大铁闸里边没有闸轴，应该是放在外边了，从里边没办法打开。
他们这些人到了地方都从闸门上方的通气口往外看了看，还是那几个年纪大一点的人看出来外边是什么地方。
这道大铁闸比他们那会儿打开的这个可还是气派多了，不过那闸门倒是没怎么锈死，看上去情况比下游这个排水口要好很多。
不过外边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还不得而知，具体情况还是要到地方看一看才能知道。
不过里边堆积的淤泥和枯枝烂叶啥的也不少，差一点就把闸口堵得严严实实。
不过也幸好下边一直有水明白些淤泥没有板结，至少还是软和的，不然到时候都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工夫。
其中一个黑黢黢的精瘦汉子补充道：“沿途又找到了三个沉沙井，位置都记下了。”
这就是那个拿着炭笔和本子记路线的人。
他把册子交给宁元昭，宁元昭看了看十分满意。
上边没有文字，全是一些简单易懂的符号，清晰地记录了下游闸口附近的支渠以及他们沿路走拐的每一个方向。
宁元昭点了点头，“你的图画得不错。”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和肤色非常有反差的不是特别白但是对比很明显的白牙：“小的从前跟爹爹一起出海记过路线，后来家里的出海图都是我自己画的。”
宁元昭笑了笑，是个人才，到时候给丰林测量队送去。
“那几个沉沙井也都满了吧。”宁元昭用肯定的语气问。
“是的，”那人回答：“里头淤泥都快满到井口了，不过井盖都好开，没锈死。就是井太深，味儿也冲，清理起来得费老鼻子功夫，下去的人得系牢绳子。”
“无妨！”宁元昭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能找到便是天大的头功，沉沙井的淤泥，我们等放了水再慢慢清理就是了。”
宁元昭喜笑颜开地瞪了周枷一眼，周枷这会儿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特别上道。
他拧了拧已经打湿的官袍下摆，扶正了他的小帽子，“诸位勇士辛苦了，快回去换身干爽衣服，好好歇息，所有今日下渠的勇士，每人赏银五两，晚上杀猪宰羊，酒肉管够！”
“谢大人！”跟着下去几个官差和这些百姓欢天喜地。
计一舟也没有忘记早就说好要给出去的三十两银子。
打着赤膊的汉子这会儿也不觉得自己身上臭了，乐呵呵地捧着银子转身朝人群奔去，把手上的钱交给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妇人。
那妇人赶紧给他披上衣服，一边说话还一边擦了擦眼泪。
宁元昭收回目光，立即转向周枷和那些此刻面露惭色、却也跃跃欲试想将功补过的衙役们：“天色也不早了，安置好这些百姓，明儿一早出城开闸。”
第二天一早，外边依旧是灰蒙蒙的，天上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但是这会儿府衙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基本是准备跟着官府一起去城外开闸的汉子还有那些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开闸的看热闹的人。
宁元昭和计一舟早上就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吃完就带上周枷准备出发。
出发前宁元昭再次检查了一下工具，撬棍、铁锤、绳索，还有专门用来对付淤泥的钉耙和铁铲。
一切都准备完毕，宁元昭一声令下，队伍准时开拔。
城外道路泥泞不堪，队伍沿着泥泞的小径，朝着西边老河道的方向艰难行进。
越往前走，越是荒凉。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领路的人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植被异常茂密的陡峭崖壁：“大人，就在那下面！被藤蔓和塌下来的土石遮得严实！”
众人走近，看到崖壁底部有一个巨大的、被几乎完全堵塞的洞口痕迹。
乱石和泥土堆积如山，只有几缕细微的水流从石缝中渗出，看着可怜兮兮的。
怪不得他们派出去的人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总排水口，要不是他们提前从洞那头摸过来了，这个地方很难从外边发现。
“那就别等了，挖吧。”宁元昭盯着那些石头以及泥沙果断地命令道。
铁锹、钉耙，甚至双手，都立刻投入了战斗。
那些原本就来看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混在其中的难民全都跟了上去。
没有工具也不怕，能抬走一些石头就抬走一些石头，实在不行还可以捡一些木棍拿在手上一点点把淤泥或者小一些的石头杂草什么的刨出来一点。
泥土、石块、断裂的树根被不断挖出、搬开，进度缓慢，但那被埋没的巨型闸门的轮廓，正一点点地从山泥的禁锢中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