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裤子湿了大半截儿。
“你慢些，慢慢讲，到底怎么了？”宁元昭脸色一变。
计一舟也不说话了，皱着眉等这个小衙役喘气。
“回、回大人！”衙役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就在刚才，西街口的地面突然塌下去一大块！水全都往里头灌，跟无底洞似的！街上的百姓都吓坏了，有人说……说这是地龙要翻身了。”
地龙？
计一舟看了他一眼，蚯蚓翻个身能这么厉害？
宁元昭眉头一皱，“塌陷的地方具体在哪儿？有多大？”
“就在西街最边上的两条巷子末端交叉口的外边，塌了差不多……差不多两丈宽！”衙役比划着，“水一冲，坑还在往外扩，现在都快吞了半条街了！”
“这么大？”计一舟一惊。
“走，去看看！”宁元昭看了看计一舟，“一起吗？可能会很危险……”
“废话。”计一舟没等他说完，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西街时，现场已经围满了人。
百姓们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脸上写满惊恐。
几个胆大的孩子趴在坑边探头探脑，被自家大人一把拽了回去。
宁元昭拨开人群，走到近前，看清楚了具体情况。
原本平整的街面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浑浊的积水打着旋儿往里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坑的边缘还在缓慢坍塌，不时有砖石滚落，溅起一片水花。
他蹲下伸手摸了摸坑壁裸露出的土层。
不是松软的淤泥，而是夯实的青砖，砖缝间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灰浆痕迹。
“这不是普通的地陷。”宁元昭沉声道，“这是暗渠的检修口塌了。”
“检修口？”一直守在这里的周枷突然冒出来，“检修口原来在这里？”
计一舟眯着眼睛往坑里瞧了瞧，突然“啧”了一声：“好家伙，这怕是两丈深都不止！”
宁元昭点点头：“本来广安的暗道修建的时间就已经很久了，再加上之后一直没怎么维护，估计砖缝之间的灰浆被水泡酥了，再加上这几日暴雨，水压太大，直接把检修口冲塌了。”
正说着，坑底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水面剧烈翻腾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搅动。
“往后退！”宁元昭一把拽住还想往前凑的周枷。
下一秒，一股混着泥沙的浊流从坑底喷涌而出，足足蹿起一人多高，把围观的百姓浇了个透心凉。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枷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声音发颤。
“估计出水口就在这附近了，”宁元昭紧盯着仍在翻腾的水面，“其他冲过来的淤泥和杂物把渠道塞住了，水排不出去，压力越来越大。”
他转头看向周枷：“这个闸门估计就在这附近，你派人就在这一片找找，再带些人去城外这个方向看看，特别注意有水流的地方。”
就算要排水，这些水肯定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排了，到时候里边堆积的那些东西得不到清理又是一个麻烦。
要是他来负责暗渠的修筑，闸口肯定会放在一个有水源的地方，河水的水流会裹挟着这些泥沙流走，不会堆积在一个地方，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去清理。
按照现在他们已经找到的沉沙井宁元昭可以大致推算出地下暗渠的布局。
沉沙井基本上都在每条暗渠支渠的交汇处，那么这些池子上下两头该有可以控制水流的闸门。
虽然这边还不是总排水口的地方，但是根据这些水流以及广安的地势来分析，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末端的闸门。
也就是说，现在得有人下去，找到闸门，把它打开，保证开闸的时候能够畅通无阻，同时也减少水流带来的压力，防止它继续塌陷。
可是……
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黑洞洞的、仍在不断塌陷的坑口，没人敢接话。
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敢上前，宁元昭紧紧抿着唇，看了一眼计一舟。
计一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听见宁元昭这个人咽了咽口水，自作主张地解开官袍扣子，冷静地说了句：“我去。”
“大人！这太危险了！”周枷急得直跳脚，“万一底下塌了，或者闸门年久失修……”
“那你去。”宁元昭看向他。
周枷瞬间哑口。
宁元昭有条不紊地解着扣子。
计一舟这时候也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抬起手就在他后脑上来了一巴掌，“你疯了？”
这一巴掌没有收住力，宁元昭被拍了个踉跄。
周枷在一旁倒吸了口凉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