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端上来一小碟儿东西，计一舟拿筷子蘸了一些，“你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尝尝。”
黑瘦瘦有些疑惑，但还是双手接过计一舟上的那根筷子，尝了尝上边的黑黢黢。
蚝油刚放入口中还感觉不到，等他细细品味过后，他顿时睁大了眼睛：“这……这是何物？如此鲜美！”
“蚝油。”计一舟微微一笑，“用生蚝，也就是车鳌熬制而成，一斤车鳌只能熬出一两蚝油，但这一两蚝油的价值，却比十斤鲜车鳌还高。”
黑瘦瘦震惊地看着桌上的小碟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与其费力运输容易腐败的鲜货，不如在产地加工成高价值的商品。”计一舟撑在桌子上，观察黑瘦瘦的神色。
见人带着激动的神色盯着蚝油碟子发呆，计一舟继续说：
“寮南海产丰富，车鳌数量不少，价格也便宜，若能加工成蚝油，不仅便于运输，更能卖出好价钱，后边还有别的海产加工的法子，只不过这都需要时间慢慢来研究了。”
黑瘦瘦激动地在厅中来回踱步：“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我们这儿车鳌遍地都是，渔民们嫌肉少，平时都不怎么喜欢找这东西回来吃，除非是实在没吃的了，不然大多都扔回海里了。”
“这位老板也觉得这门生意可行？”计一舟嘴角噙着笑。
黑瘦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不瞒大人，小的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现在便觉得这生意准没错。”
“哦？”计一舟就近坐下，“那你刚刚怎么没有一起走？”
黑瘦瘦立在原地，“小的原本是冲鱼府下边一个小镇子上的人，镇子上不挣钱，我便把冲鱼的海产加急送去丰林和福石，从中间赚一点差价和辛苦费。”
“小的也就在镇上稍微好一点，再往大一点的地方就不够看了，后边也有人陆陆续续瞧上了这个生意，小的现在挣得也不多，本就在寻找别的出路。”
“这回有幸能来大人府上完全是我没想到的，现如今又听闻大人有别的路子，我便心生好奇，想着反正我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不如多做一些尝试，就是留下听一听也无妨的。”
黑瘦瘦笑了笑，“大人总不会强迫我做生意吧，我又没多少钱，大人如果想要强迫不如直接强迫那些大商户了。”
黑瘦瘦做生意东奔西走，会说一点点官话，慢慢说的话计一舟差不多也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粗暴一点总结这人的话就是：他啥也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总结完的同时，计一舟不得不再次佩服去送帖子的人，这么小的商户都能搜刮来。
计一舟抬手，“坐吧，咱们聊聊。”
黑瘦瘦坐下来，计一舟几次张嘴，最后看着他，“小兄弟贵姓啊。”
黑瘦瘦惶恐，赶紧做了个自我介绍，“小的姓王，单名一个山。”
计一舟点了点头，“那咱们来商量一下这门生意的合作详情？”
“大人愿意带着小人，小人感激不尽。”王山说。
“这都好说，”计一舟爽朗一笑，“以免浪费时间，我提前想了几个合作方案，我直接说给你听？”
王山点头，“大人请讲。”
蚝油的制作过程说简单也确实不难，难的是要怎么拉长保存时间。
这些先不提，计一舟这会儿主要跟王山提的事情就是后续的合作细节。
建工坊这事儿他肯定不会自己去，他会出他这一部分的钱之后全部交给王山管。
人员配置、招人、原材料这些计一舟全都不打算亲自管，他甚至只想给一个配方之后当甩手掌柜。
“……总之需要的东西就是这些，至于分红的话，我六你四，不讨价还价。”计一舟说。
王山坐直了身体，他居然能拿到四成利吗？
原本还以为只有一两成的。
他肉眼可见的高兴了，“不讲价不讲价，大人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计一舟笑着点了点头。
前期投入他只需要出六成的钱，后续他还可以什么都不管，属实是很省心了。
本来想带着这些商户一起挣点钱回回血，但是谁让他们实在是顾虑太多呢？
商人的税比普通人高很多，一个州城收益来源占比最大的就是商业。
计一舟自己去找人手办这些事太慢了，不如放手出去让别人来做，钱虽然没有全部到自己手上，但是这个生意如果做得好了，六成利也能分到很多钱。
香皂不就是嘛。
计一舟食指在桌子上点着，“王老板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山顿了顿，有些忐忑，“大人为何刚刚没有直接说具体要做什么生意？”
计一舟笑了笑：“他们有退路，会犹豫，就不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费多少心，都没有继续听的耐心，就怕我缠上他们从他们口袋里掏钱，这样的合作伙伴合作起来太累了。”
王山还是不理解：“可是小的资产不多，大人不怕万一这生意不成，我又投入了所有的钱，从此记恨上大人吗？”
计一舟歪头看着他，“所以呢？你记恨上我你又能如何呢？”
王山一噎。
也是，人家是官老爷。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计一舟说：“你如果承担不了会有亏损的风险，直接走就是了，我也不缺合伙人不是吗？”
出生在冲鱼的人，从小就知道想要在海里捞上来好东西，危险是一定存在的。
可是风险和机遇共存，想要挣钱，就必须做到会有损失的心理准备。
王山算是最早倒卖海产的那批人了，刚开始技术不好，在半路就会有很多海产死掉，有时候到地方了甚至所有的海产全部死光也是有的。
这种情况他跑这一趟基本就是赔本买卖，但是他这么多年不也坚持下来了。
“大人放心，做我们这一行的，最擅长的就是承担损失。”王山正色道：“蚝油这么鲜甜还少见的东西，一定好卖。”
计一舟点头，“那咱们就先这么说着，我也再给王老板一些考虑的时间，毕竟事发突然，你也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对吧。”
两人这才见第一面，计一舟还要花点时间去查一查这人。
要是那种平时做事不牢靠、作风有问题的人，或者家里人际关系复杂的，他都不想合作。
家里都不太平，以后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王山点头，“大人说的是，我确实应该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嗯。”计一舟抖了抖衣摆，“那之后确定要合作的话，我派人来寻你。”
王山愣了愣，应道：“小的随时恭候大人。”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方便，都不用解释得太清楚对方就懂是什么意思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计一舟留下王山在府里用了顿饭，刚好就是用蚝油做了些吃食，让王山好好感受一下。
他离开时，计一舟还给了他一小瓶蚝油，让他拿回去让家里人尝尝味道提提意见。
等人走后，计一舟也回了房间抱着宁元昭的衣服趴在床上看蚝油的制作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