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计一舟这个当事人以及宁元昭这个枕边人还要操心的人，今天一下午都心神不宁，时不时就盯着窗子发发呆，要不就看看门外。
徐修和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擦边进了甲中班，成为他们班的最后一名。
宁元昭和陈意安同时回头，看向角落里的徐修和。
还在上课陈意安也不敢讲小话，偷偷摸摸写了张小纸条，手背后放宁元昭桌子上。
“他今天咋了？”徐修和问。
宁元昭不动声色地展开纸团，看了一眼后回了个：“散学说。”
陈意安瘪瘪嘴，又看了看徐修和。
天知道刚刚夫子讲了什么，徐修和站起来低着头跟夫子告罪，“学生知错，再也不敢了，一定好好听课。”
“下不为例。”认错态度尚且认真，夫子见他是初犯，也没过多追究。
“你的进度想要一直在甲中待着还是有些困难，今后还需要更加勤勉才是，下次再看见你不认真，也不用等岁考了，直接收拾东西回去吧。”夫子恨铁不成钢地把徐修和说了一顿。
丙班的书童可以在主子身边跪着，乙班的书童只能在门外候着，他们甲班的书童只能在外院待着。
砚台在外边远远地看着，从他的角度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徐修和的模糊身影。
这又是怎么了？
砚台看见徐修和站起来不像是回答问题的样子，有些担心。
不过片刻后，徐修和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坐下了。
他看得不太真切，只看到徐修和没有挨打。
原先乙班的夫子脾气不好，经常会打学生手心，其他人都是叫书童代罚，但是砚台一次打都没有挨过。
不是因为徐修和多聪慧，是每次他都自己受着了。
身边的其他小书童都很羡慕他。
砚台知道最近徐修和状态不好，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一样，心事重重的。
问了徐修和也不说，砚台都要担心死了。
一直担心到散学，砚台急急忙忙地跑到甲中班门口等徐修和出来。
“少爷，你没挨打吧。”
人多，砚台十分有分寸，不敢直接拿起徐修和的手掌看。
“没有。”徐修和没啥顾忌的，在砚台头上拍了拍，“就是没有回答上夫子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
砚台这才放下心来。
宁元昭收拾好东西起身就要走，陈意安赶紧跟上，“你是不是要去接载之？我跟你一块儿吧。”
宁元昭点点头，“修和估计也想跟着去，你跟他在后边慢慢来，我先走一步。”
不知道一舟今天有没有提前交卷，不过也没关系，他让小宝去接了，不至于让人出来一个接他的人都没有。
宁元昭走小巷子绕回了家，问过王婶他没回来之后往店那边走。
他要是提前回来不在家肯定就在店里了，结果店里也没有。
他从店里出来往考棚赶的路上，遇到了慢他一步的徐修和三人。
“元昭，载之回来没？”徐修和问。
“没呢，应该没有提前出来。”宁元昭说。
就算没有提前出来，他也没有放慢脚步，急匆匆地往考棚赶。
三个背着书囊的书生挤在人群后边，伸长脖子张望。
“呀！是哥哥！”小宝嘴巴里还有一大口栗子酥，说话含含糊糊的，指着下边的人群回头跟计一舟说。
“你哥放学了呀？”计一舟起身到窗边向下看，果真看到三个蓝色的小点在人后边蹦跶。
就好像有心电感应似的，计一舟刚准备让小宝叫他，宁元昭就回过头冲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计一舟耍流氓似的对着他飞了个吻，拍拍小宝的后脑勺，“叫哥哥上来。”
小宝被茯苓抓着后腰的衣服，防着孩子掉下去，小宝也就十分放心地将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
“哥哥！陈哥哥，徐哥哥，砚台哥哥……”小宝不嫌累似的，把人都喊了一遍。
剩下三个听见熟悉的小女孩儿声音，纷纷转过身看。
小宝卖力地挥着手，“上来呀！”
计一舟适时探出脑袋，冲他们招了招手。
几个人果断地挤出人群，进了茶楼。
他们被小二带着上去的时候，计一舟刚好在点菜。
这个茶楼里边的吃食种类没有酒楼那样多，味道也跟人家没得比，不过在这里听书的时候垫垫肚子也还是可以的。
宁元昭推门进来，坐在计一舟身边，“怎么样？”
“包的！”计一舟把菜单还给小二，“就先上这些吧。”
就是垫垫，想要好好吃一顿还不如回店里点菜让大厨现做。
“那就好。”宁元昭捏捏计一舟手掌，“里边挺冷的，有没有冻到？”
“也还好。”计一舟说：“能扛得住，写文章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特别冷了。”
徐修和火急火燎地一屁股坐下，目光灼灼地望向计一舟。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计一舟笑笑，“我感觉还可以，你就放心吧。”
“你还记得题目和你的答案吗？”徐修和问。
刚好现在也坐着等菜，计一舟回想了一下，把诗赋个策问的题目报了出来。
剩下那些什么填空和翻译之类的计一舟就没说，太简单了，没有必要。
“那你还记得你的答案吗？”徐修和追问。
在座的人都知道徐修和是为什么这么急切，除了砚台。
他还十分有礼貌拍了拍徐修和，“都考完了，就别讨论这些了吧，别给计公子压力。”
徐修和噎住，不知道怎么说。
计一舟哈哈一顿狂笑，“还是砚台小可爱体贴，你看看你这猴急样。”
砚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计一舟这话说得也太轻浮了些。
徐修和暂时原谅他的不正经，催他：“兄弟，我真的要急死了，你可别消遣我了。”
宁元昭适时出口，“你就急吧，你要早点自己考上进士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陈意安跟着点头。
“……”徐修和瘪瘪嘴，“我考上进士都不知道到啥时候了……”
计一舟也不逗他了，把自己的文章大概说了一遍。
一字不落的肯定不行，好几百字呢，他写完就只记得个大概了。
宁元昭听完没什么反应，计一舟的水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考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徐修和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也不敢妄下定论，看向宁元昭和陈意安，见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激动肯定是激动地，不过成绩没出来前谁都不敢说得太死。
尽管如此，徐修和还是起身郑重地跟计一舟行了一个礼。
“载之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呀呀呀呀……”计一舟几哇鬼叫，宁元昭长臂一伸拽着徐修和的衣领把人拽起来。
“你可别想折我寿！！”计一舟说：“你这么见外太让我寒心了，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的。”
徐修和都快要哭了，听到这话整理了一下情绪，又变成了那个启中前三的徐家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