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没等多久，刘二就带着小乞丐进了计一舟房间。
小乞丐今天看着比昨天又干净了一点，头发也用树枝盘了起来，一个小坨坨歪歪扭扭地顶在脑后。
“怎么样？能默下来了吗？”计一舟问。
小乞丐点了点头，“小的记得差不多了，只是小人的字有些丑。”
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计一舟给他的那张纸，他怕这张已经用过的纸被人抢走，独自一人蹲在城墙下看了一个晚上。
城墙那边半夜会落锁，但是上边的灯笼不会熄灭，他蹲在那里也不会被赶。
早上天亮之后他也还能蹲在那边，有官兵在不用担心别的乞丐来抢他。
等进城的人多起来之后，他才在士兵驱赶他之前离开，自己去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继续学画字。
他在河边的沙地上用树枝画出来的大字自己还挺满意的，现在站在计一舟跟前还是有些心虚。
“不妨事，你到这边来写吧。”计一舟说。
字丑不怕，他的也丑。
初学写字的人拿毛笔写出来的字都很大，详情可参考计小宝。
小宝在写字这方面，实在不能姓宁。
桌上笔墨纸砚都有，只用过去写就好了。
计一舟在一旁看着，小乞丐抓着毛笔五指收拢，握剑似的抓着。
为了不打扰孩子画字，计一舟强忍住了笑。
并非嘲笑，而是想起了小宝和茯苓头一回写字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边掉金豆豆一边抓着画。
小乞丐画字的速度很慢，一坨坨大字挤挤挨挨地贴在一块，实心眼儿孩子生怕多用一点纸。
计一舟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外边的街景，直到小孩儿放下笔叫了他一声，计一舟才过去看。
昨晚给他定的标准是六十分，其实他如果能对一半计一舟也会把它收下来。
仔细看过之后，计一舟发现，这孩子的完成度还挺好，大部分的文字都对了，只有一些笔画多的字他都空着没写，笔画少的全都对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写出来的字，都是对的，而且远高于六成。
挺聪明一小孩儿。
“等着。”
计一舟重新拿出一张纸，在上边用他的草团团写了一份契书，“签字吧，以后你就是我们家下人了，你可要想清楚。”
小乞丐目前的识字量仅限于那首顺口溜上边的文字，对计一舟写的什么东西看也看不懂，他就当是自己的卖身契了。
他无名无姓也不会写字，就在上边按了个手印。
本来计一舟还没想起来给他印泥，这孩子就准备咬手指头。
吓得计一舟连忙从衣袖子里掏出一盒印泥，可不能用血，时间久就变黑了，万一有传染病那不就玩求子了。
小乞丐签好计一舟写的契书，有些无措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刘二！”计一舟喊：“把他带去洗干净，买两身衣服，再带去医馆看看身体咋样，等会把他带回去。”
“好的东家。”
“哦对了，”刘二带着小乞丐正欲出门，计一舟又叫住了他们，点了点小乞丐：“你以后就叫白附子吧。”
总不能一直小乞丐小乞丐的叫，刚好那个方子里还剩下这一味药。
“小的谢过老爷。”白附子跪下又准备哐哐磕头，计一舟赶紧叫刘二把他带下去了，“好好教教咱家的规矩。”
他也才二十来岁，这一声声老爷把他喊得都老了。
刘二点头应下，挠着头下楼。
啥规矩啊？
刘二他们走后，计一舟把这一份长工合同收好，回家继续看他的小说去。
对象写了自己喜欢的小说是一种什么体验。
就是宁元昭写一个字，计一舟就能看到一个字，超级无敌第大前排观摩。
宁元昭停了笔，“写得太慢了，要不我给你讲讲吧。”
计一舟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要，你这是剧透，是不道德的。”
宁元昭偏开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放下笔在他头上揉了揉，“你这样难道不算提前知晓故事剧情吗？”
“这怎么能算呢？”计一舟说：“你脑子里的剧情我不知道啊，我不也要跟着你的文字一直猜吗？”
宁元昭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是我误会你了。”
“知错就好，跟我道歉，说对不起。”
“对不起。”
“说‘我错了’。”
“我错了。”
“错哪里了？”计一舟笑呵呵地趴在桌子上。
“哎呀~”宁元昭叹了口气，“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一舟罚我吧。”
计一舟往旁边靠，“今晚穿着你的袍子呗~”
生员袍要说有多好看还真没有，这就跟校服一样，好不好看全靠穿衣服的那人。
之前不想玷污宁元昭的袍子，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又转，都忍住没有说出来。
今儿气氛这么好，嘿嘿嘿~
你要是有个帅弟弟在家养着，你也会觉得自己命好。
“好啊。”宁元昭愣了一秒，立马答应，“走吧，咱们回房间？”
“等会儿！”计一舟赖在地上坐着不动，“你先把这一回写完，不然我心里难受。”
宁元昭气笑，“哥，应了。”
“你先别应，你忍忍。”计一舟晃着宁元昭的手，“求你了，把这章写完吧。”
宁元昭胸口起伏，盯着计一舟沉默不语。
“元昭~小昭~昭昭~”
计一舟晃晃晃，宁元昭继续无动于衷。
“夫君~相公~老公~~~”
宁元昭揉了揉眉心，嗔怪地瞪了计一舟一眼，扯了扯衣袍，坐下继续把这一回写完。
等宁元昭创作的时候，计一舟跟他汇报了一下今天收了个小乞丐的事情。
“哦。”宁元昭点了点头。
“哦？”计一舟：“你就‘哦’？”
“你又不会平白养着，我知道这件事就好了呀。”宁元昭说。
“好吧。”计一舟说：“他年纪不大还挺有毅力的，人也聪明，我就想着把他送去村学跟着学一学，让他在我们走之前把咱家的产业都熟悉一下。”
等他们去京城的时候家里就有人能管着了。
白芷以后就是他们家的财务总监，白附子以后就帮着料理他整出来的这些产业，刘二就把他往大管家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以后不管是烂摊子还是好摊子都不用自己收拾就开心。
“你跟他签的契书是长工的契，这么放心他？”宁元昭问。
“他又不知道我写的啥，他只以为是死契。”计一舟说。
他不介意在这个世界合理合法的买卖人口，但是人家小乞丐原本的日子虽然过得苦，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个良民。
自己主动去让人家卖身，就有点接受不了，感觉怪怪的。
宁元昭把手上剩下的那点儿写完之后，耐着性子等计一舟看完。
计某刚一看完，就被宁某扛到了书桌上。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说：“这里也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