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奇是郑九逃回雷鸣山后第三日才返回的。
也不知道这厮经过了多么艰苦的鏖战,浑身是伤,东躲西藏了好大一圈,他居然甩掉了青鸾的追杀,相当不容易。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与青鸾缠战的过程中,镂奇吞噬了六只赤火烈鸟,在第一时间便封住了它们的魂魄片段,给郑九带来了非常有用的消息,叶知秋逃往了齐国。
虽然有限的信息无法确定准确的位置,齐国的范围太大,但郑九也能够猜个大概,叶知秋是摩云宗魏天通提到的叶兄,他必然去了济康城或者东州派。
不是说非要急着宰了叶知秋为王自七报仇,郑九着急的是查询李不二的下落,还有判官,此物落在叶知秋这种人手里,对萃华宗非常不利,终究是个大患。
当然,镂奇此番英勇救主也并非是完全遭罪挨打,他也有些收获,至少解开了一些记忆碎片,并向郑九讲述他与青鸾之的故事。
在眼下这场灵气消退之前的东州大陆,大约是一千多年前,也有一场危机四伏的大动荡,这场动荡并非来自大陆本身,而是外部。
当时的东州大陆遭受了外方世界的入侵,眼看便要九州倾覆,危急关头,真龙受命于天,下界驱逐入侵者,率领修士征战四海,最终彻底赶走了入侵者。
跟随真龙下界的除了四名侍卫,还有白首、恫父、青鸾和镂奇四神兽,功成后,四侍卫回归天庭,四神兽留在真龙身边巡界十载。
这十载期限紧迫,真龙在一名金仙的帮助下重设九州圣坛,在八方立下封界碑,以仙力筑起了延绵数十万里的隔绝屏障,等同于将东州大陆与外方世界割裂开来。
“你就是四神兽中的镂奇?”郑九实在惊讶,他看过不少书籍,对东州大陆的历史多少也了解一些,但是仅限于千年以内,千年之前的历史鲜有文字记载,似乎都是传说。
郑九在很大程度上以为,千年前的典籍可能多毁于战火,现在看来不那么简单,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刻意抽走了这段历史一般。
“那是当然。”镂奇很得意。
“如此说来,真龙是立了大功的,为何有天上的仙人特意下界斩真龙的说法?”这是千年以来东州大陆最大的谜团,流传着各种活灵活现的传说。
“主人超过了巡界的时限,拒绝回天庭。”
“为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郑九暗道这传说竟然是真的。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镇守在南疆皓月国,听闻消息后赶回盘龙山,主人已仙去,连头颅都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不是有种说法,头颅被那仙人带回天庭了么?”
“没依据吧?都是传说,当时除了我赶回来,还有恫父,他比我到的还晚,更不了解缘由,正在抓瞎的时候,白首来了,他是最先赶到的,告诉我和恫父,主人的身躯已化作盘龙山,我等暂无法回归天庭,主人死前有叮嘱,让我等依旧镇守四方,直到他寻回自己的头颅。”
还有这等事情?郑九越听越奇,忙问,“后来呢?”
“后来……”镂奇使劲挠着自己的脑袋,冥思苦想,却也想不起更多了,他脑子里依然有很多记忆的碎片,一时半会儿是理不顺的。
“那么,白首和恫父分别在哪里?”郑九也不强求,慢慢来,总有想起来的一天,他只是对四神兽产生了很大兴趣。
“不知道,我也是见到青鸾之后才想起这些事情。”镂奇有些焦躁了,郑九也只好与之聊到这里,但千年之前的传奇给了他以很大的震撼。
花了一周时间,郑九处理好了承诺给大周国的物资,无非是金银之物,麻烦事在于采购大批的粮食、草料。
好在袁世通曾经在西南的商路上走过两趟,与峨眉顶的几名巡界修士交好,而且川蜀国最近对大周的物资封锁也有所松动,就麻烦他随商队跑一趟。
之后,郑九又通过老藤妖派发给龚汝升等人足量的修行物资,叮嘱他们快速提升修为,然后乔装一番后去了齐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郑九感觉自己行事有些婆婆妈妈了,行程定好后总要啰嗦一圈,大抵是近几次出门的风险太高,每一回如同玩命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嘎了。
这也算是一种留恋吧?
“留恋你个大头,我的伤刚刚养好,就不能让我美美的睡上几日么?”
镂奇一听说去济康城就头大了三圈,白玉虚和东州派的老窝都在济康,很可能集中了大量的白玉虚骨干,活脱脱就是个魔窟。
“你只管睡觉,我尽量不惹事,实在不行打起来,你再帮忙。”
郑九才不会在乎镂奇的抱怨,一到济康城远郊,他便换作步行,还特意在集市上买了一头骡子。
中年的行商,不算太显赫的家世,眉眼间饱经沧桑,风尘仆仆,这便是郑九重新为自己打造的皮囊。
“我们今日不进城,就在前面的镇店借宿。”
郑九喃喃自语,可灵境中的镂奇和霍奇秋都不愿意接话茬,一个忙的跟鬼一样,因为养伤时候的镂奇,脾气不好。
镂奇则对着湛空宝剑大倒苦水,甭管天一真人能不能听得见,他都要倾诉一番,上回为了掩护郑九,他被青鸾打惨了。
这回进了济康城,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打不过青鸾,那是客观事实,但是被羞辱,便是镂奇心中永远的痛了。
郑九骑行的很慢,主要是在观察齐国的百姓面貌、生存状态等等,几乎与旧韩地发展较好的荣城、大宛城差不多。
这里未遭到过战火的破坏,曾经肆虐的瘟疫似乎也销声匿迹了,郑九也没有找到在赵宋两国已经开始泛滥的渡阴墟。
集镇很热闹,到了傍晚,乡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平和景象,齐国更像是另外一个旧韩地,被庇护的很好。
但郑九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的百姓很少有人脸上挂着笑容,一个个面容板正,哪怕行走在集镇上,也是一副冰冷的面孔。
更有甚者,集市上做卖做买几乎看不到讨价还价,开价,扔下铜板、拿东西就走,一个字都不带多啰嗦的。
这似乎可以勉强解释为民风使然,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郑九试图搭讪了解一番,一连试了两个摊贩,都被对方呛了一鼻子灰,外乡人,好奇心别那么重;你买不买?不买?走人!
于是在选择借宿的问题上,郑九着实花了番工夫,寄宿在镇店上的大户人家,不是说这户家人多有钱,而是人多。
四代同堂,二三十口子挤在一大间院落里,两进的大瓦房虽然看着很老旧了,但这家曾经肯定是有钱人。
家主本不愿意留宿郑九,但看在一锭银子的份上,立刻换了副嘴脸,在后院单独为郑九腾了一个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