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克,我记得你去年还说过想去霓虹那边寻找‘灰姑娘’吧?怎么之后又不去了?”
办公室里,头发有些参杂着灰白的雷特鲁教练轻笑着说道。
正在翻看霓虹队资料的波尔克顿了顿,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教练之后还是别说这种话了,称呼一个男孩子为‘灰姑娘’并不礼貌,而且那个人和我们德国队也没有任何关系。”
波尔克之前想寻找可以帮自己突破的人,他很快发现了手冢国光的资料。
虽然霓虹被叫做网球荒漠,但任何一个国家都可能在某个时间里出现一些网球天赋很高的人。
所以波尔克在查找各国的网球天才的资料时,也就一并找出了霓虹那边的资料。
手冢国光的资料就这么进入了波尔克的眼中。
“他的球风是模仿那个‘霓虹的世界第一’吧?不过,他竟然敢改良费德勒的球技?很大胆的人。”
这是波尔克最初对手冢的印象,大胆且又富有创造力。
这个手冢国光的绝招似乎和他的绝招有一些相似性?
波尔克决定亲自去到霓虹那边看看,雷特鲁教练说他这样迫不及待的要去寻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和“王子”去寻找“灰姑娘”一样。
不过在他准备出发之前,布雷克那家伙突然又搞事,他就把去霓虹计划推迟了一下。
之后他也没有去霓虹,因为维森把手冢国光带到了德国。
近距离接触之后,波尔克发现手冢并不似他看到的资料里描述的那样与世无争,反而是很拧巴。
就是那种明明很想要这个机会,但却非要表现出他并不是为了这个机会才这样做的样子。
是担心最终事情没有成吗?
波尔克其实并不太喜欢和藏着想法的人打交道,但他接受每个人的多面性,毕竟他不能强求两个并不熟的人才见面就要敞开心扉。
不过波尔克并不会排斥任何一个想来德国学习的优秀苗子。
波尔克一直都是真心诚邀手冢的,所以他才给他找了医生,因为他不想让一个喜欢网球且有天赋的选手一直被手伤影响着。
后来是手冢自己推拒了波尔克推荐的医生,他没有接受治疗,也很快就离开了德国。
再后来,波尔克就收到了资料组传送回来的青学在全国大赛上被揭开的违规信息。
波尔克在看到那些资料后,心底里原本还对手冢抱有的一点好感瞬间就荡漾无存了。
德国队就是因为是常胜冠军才会被世协不管的针对,今年为了阻止他们的十连霸,那些人竟然还修改了参赛年龄的标准。
波尔克并没有把立海大的遭遇套进德国队的历程里,但青学、以及和青学有利益关系的那些人的行为却和世协的行为并没有多少不同。
波尔克就此放弃了对手冢的拉拢。
“他之前会联系我,我也想不到,不过看来霓虹队内部的分化应该挺严重的。”
波尔克正好翻到了手冢的资料,他看了几眼后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的五维并没有上涨,其他方面也和他之前在德国留下的资料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他是隐藏了一些实力,还是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就等于是退步了。
“霓虹队的信息可以问问幸村君,他们对比资料组的人都更熟悉霓虹队的资料,而且他们肯定也知道很多我们收集不到的资料。”
雷特鲁说着就想到了昨今天下午波尔克和幸村的对练,他看向波尔克问:“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你觉得幸村精市和手冢国光哪个比较强?”
波尔克疑惑的看向雷特鲁:“为什么突然问这两个人?”
雷特鲁耸耸肩:“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是你以前很想邀请成为队友的人,另一个则是主动来到德国队寻求出路的人,所以就想听听你对他俩的看法。”
波尔克直接就说:“手冢从那优柔寡断的性格上就已经输给幸村一成了,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有点相似,但其实根本没有对比的必要。”
“幸村是一个不打完最后一颗球就绝对不会放弃的人,就想昨天的练习赛,他哪怕是处在劣势,也一直在想办法破局。”
“而手冢在发现局势彻底不利的时候,他虽然不会直接放弃抵抗,但他的坚持却都是在试图以伤来换取观众的站位,甚至是对手的同情。”
波尔克屈指点了点手冢的资料上的照片,他语气里带着点叹息:“这种行为在他和我对练的时候就出现过,而在他过往的比赛资料里基本只要碰上无法立即打败的对手,他都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就像是下意识的行为一样,我猜是他身边的前辈给他做了不好的榜样,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蠢人,他能养成这样的习惯也代表了在他的观念里这些行为并没有不对。”
“手冢国光和我们德国队并不是一路人。”
啪嗒!
球拍忽然从左手滑落,手冢感受到左手有些轻微的抽搐,他用右手按住了左手。
此时的霓虹正是夕阳西落的时候,手冢站在一个无人的球场内,对面满地都是散落的网球。
他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球筐,球筐里也只剩下零星的几颗网球了。
手冢握了握左手,感觉力气慢慢回来后,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手冢弯下腰捡起了球拍,在抬头时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不二周助正站在球场的门口处。
手冢吓了一跳,呼吸都急促了一瞬。
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面瘫的脸让他哪怕是受到惊吓也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手冢,医生不是说你最近都不能练球了吗?”
不二周助语气很轻,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阴郁,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冢。
手冢心里有股烦躁感,他感觉不二周助对他的态度很反常,但是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不二周助的事情。
所以他不理解不二周助现在这一副好像是对他很不满的样子,但对方不明说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会去询问。
“我知道。”
手冢只回了这一句,就转身拎起网球袋往外面走了。
这里的每一个球场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有工作人员来打扫卫生的,这些网球并不需要他一个个捡起来。
手冢直接走过了不二周助的身边,他现在并不想搭理不二周助。
虽然他在电话里被波尔克拒绝了,但他还是想去德国一趟。也许只要去到那边,一切就还有转机。
可是他在出发的那一刻就被拦了下来。
在得知是不二周助把他要去德国的事告诉教练的时候,手冢是真的很生气。但可能是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发过脾气了,以至于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对此表达愤怒。
但既然留在了训练营里,他就把实力提升到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该待在替补位上面吧。
手冢抱有这样的想法准备开始不分昼夜的训练,然而教练组这时候却又让他停下所有训练,安心接受治疗。
怎么可能安心?
网球就是一不进步即退步的运动,更何况世界赛在即,一军的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训练,他如果在这个时候停下来的话……
等到他可以拿起球拍了,其他人早就追上他、甚至是超越他了。
手冢以前会拼命训练,其实是想用训练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没有空闲时间去思考更多。
但是在青训营里输给幸村和真田之后,手冢的危机感猛然暴增。以前他能轻松打败真田,如今他却被真田轻松压制。
手冢总感觉他去了一趟德国却没有任何提升,而立海大的那些人,没有教练却能提升飞快。
再后来在全国大赛上,他又输给了切原赤也。
直到那一刻,他才接受自己的实力可能已经退步了的事实。
他在德国的时候,虽然一直在给波尔克做陪练,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里他其实都在做康复治疗。
而且在和波尔克的对练里,他也只是做配合的那一个,每次在对练结束后,医生又会监督他休息。
他感觉康复治疗会很浪费他的时间,尤其是在现在世界赛即将开始这个的时候。
手冢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手臂突然被用力的拽了一下,他瞬间就回过了神。
“手冢,你是在怪我吗?”
不二周助的话让手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回头看向了对方,但是在视线对上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在不二周助的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愧色。
他只是想让自己否认“在怪他”的这件事。
接收到这个认知后,手冢就敛下了视线。
“松手吧,我的左臂现在撑不起你的手劲。”
手冢看着不二周助紧抓着他胳膊的手,他的左臂现在还有些失力。
不二周助顿了顿,他松开了手。
手冢的胳膊上立马就多了几个指印,可见刚才不二周助使了劲的。
不二周助也看见了那个指印,他张了张嘴,犹豫着低声道了歉。
手冢说了句“不要紧”就要抬步离开。
“昨天……”不二周助出声道,“昨天晚上,裕太离开训练营了。”
手冢再次停下了脚步,他知道不二周助说的是什么事。
前天晚上,不二周助在宿舍的走廊里和大石他们闲聊的时候说了一些对立海大不太友好的揣测。
财前正好提溜着在他面前闯祸的金太郎去201的宿舍里找白石,然后就听到了不二周助的言论。
在那之前,这些话已经从青学那里传到其他国中生的耳朵里了。
但那些国中生们也不是傻子,并没有搭腔去说对立海大不好的言论。
因为那些话并没有造成什么风波,财前也没有抓包到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所以就没有找上门理论。
但在当场抓包的时候,他就不忍了。
后来两人的对冲变成了一群人的对冲。
四天宝寺的人虽然感觉这种事其实没必要吵,但在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还是都站在了财前的身后给他稳住气势。
青学那边的情况也一样。
其实青学的其他人都觉得这个时候没必要吵,无视过去就好了,他们附和不二周助的话是因为他们确实讨厌立海大。
但他们的脑子也不是全是浆糊,他们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并不占理。
但事情既然已经闹起来了,认错的话反而就是自打脸了。
不过确实也有脑子都是浆糊的人,比如某个鸡蛋头副部长和他的黄金搭档,这两个也是平时和不二周助关系最好的人。
所以在平等院质问不二周助的时候,就是这两人冲在了最前面,他们试图用各种对立海大的质疑来佐证不二周助的行为没有问题。
甚至是把不二周助特意跑去医院偷听的行为归于正常的收集资料。
“所以你们青学果然都很喜欢用这些和比赛无关的信息来干扰对手是吗?”
平等院语气冷漠:“只有弱者才会想用场外干扰来增加自己的胜率。”
青学的人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一个个的都被憋得满脸通红。
接着不二周助和那对白痴双打就被平等院踹到了球场上。
手冢是被平等院安排一个国中生去叫过来的,理由是他作为青学的部长没有约束好队友的口舌,他需要过来一起接受惩罚。
惩罚就是被平等院用光击球一顿教训。
青学的四个人都被打趴下后,手冢代替不二周助对平等院和财前致歉。
“跟我道歉?他又没说我,我是因为正义感爆棚所以才站出来的,但我也很清楚我不能替被你们在背后嚼舌根人说没关系!”
财前语气冷漠,但手里的手机还在平稳的录像。
他得把这一幕发给切原他们看看才行,他们会不会高兴另说,但这件事的事情原委和发展情况他们都有权知道详情。
“明天早上就通知你们的监护人过来吧,训练营不需要影响风气的人。”
平等院一锤定音,不给青学的人反驳的机会就转头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和青学的人都以为平等院说的“你们”只是指被他教训的四个人而已。结果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青学所有人的监护人都被叫到了训练营。
黑部觉得平等院有点小题大做了,而且通知那么多人过来的事也没有找他们报备,黑部有点不满。
但平等院并不搭理黑部,他让三津谷把事情原委和他认为的影响都给那些家长说清楚,然后他就直接了当的表示让他们都回家。
平等院如果非要犟着这个事让他们走的话,黑部也没有办法,他连忙打电话给三船告知情况。
三船只听了个事情大概就猜到了平等院做这个举动的目的。
“那家伙就是想打压一下青学那些人有恃无恐的气焰,他知道那些人也不会真的愿意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
青学的人很爱面子,那些家长不一定都好面子,但为首的手冢国光的家长一定是很在意脸面的。
有红方I背景的人,在这方面是非常死板的。
“平等院那个家伙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不用管他,反正他也不会弃开队伍不顾,让他出出气也无所谓。”
反正又不是给他当众下面子。
青学那些人最好能把越前南次郎给拉过来撑腰,要是越前南次郎真就现在过来了,那他们就能直接把人锁住了。
不过青学的人都没有越前南次郎的联系方式,自然不可能把越前南次郎给拉出来。
最后就是让青学那些人都手写一份千字的道歉信,而且是现写,写完了就直接张贴到公告栏上面。
立海大的那些人不在不要紧,他们知不知道这个情况也不要紧,反正青学道歉的态度必须做好。
手冢彩菜在了解这件事手冢是属于被拖累了之后,也没有再板着脸了。她温声让儿子专心训练好为国争光,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回去了。
“你大哥被人欺负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旁边看着?你为什么没有站出来为你大哥出头?”
裕太被他妈妈拉着指责。
旁边没走远的人都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最后还是观月让圣鲁道夫的其他人去疏散了那些没事干就想看人家家务事的家伙们。
不二周助就站在旁边沉默着,好似根本就听不到妈妈对弟弟那没有道理的斥责。
观月看了眼正低着头挨骂的裕太和好似在出神的不二周助,他没有掺和进去,而是带着圣鲁道夫的其他人也离开了那里。
手冢他们把自己的父母送出了基地的大门,回来的时候就在一条小坡下面看见了不二周助的妈妈正一脸怒容的数落着裕太。
他们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停在了不远处驻足观望。
裕太本来见周围人都散开后心里的压力刚刚降了一些,结果又看见青学那些人都停在那里看着这边,他没忍住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要对别人的家事避嫌吗?
“裕太,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有你现在这个表情是不满我在这里管教你吗?”
自从全国大赛的公开处刑让不二周助的名声染上污点之后,一向以大儿子的天才和谦逊有礼为荣的父母就感觉自己的脸一直被各种不相干的人反复的甩巴掌。
他们不由得迁怒了在不二周助出事时没有直接帮他大哥出头的裕太。
而且,裕太从青学转学的事情,是很多人直指不二周助不关心弟弟被I霸I凌的铁证。
不二妈妈之前也劝说过自己,不二周助的事情不能怪裕太。
但是裕太很少回家,而她看着大儿子日渐消瘦且越来越话少,最终心里的天秤还是全都倒向了不二周助那一边。
这一次不二周助被平等院训斥的时候,她看到裕太就只是站在旁边观望,这个行为彻底让她的怒火爆发了。
“你从小就嫉妒你哥哥,你总说我们偏心,可你又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省心过?我是不是教过你出门在外你和你哥才是最亲近的人!”
“你和你哥可是亲兄弟!你们才是真正的荣誉共同体!可是你今天都在做什么?”
“妈,别说的那么过分。”不二周助大概也感觉这些话有些过了,他出言阻止道,“裕太只是还不懂事,况且今天的事……”
“你别假惺惺的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裕太突然怒吼出声。
不二周助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