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夜的十字路口。
霓虹灯在积水中碎成彩色玻璃,倒映着匆匆行人的脚步。
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织成银色的网,将整条街道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冷光里。
便利店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机械而清晰:
“弗莱生物科技非法强制提取人体心头血案件震惊全城……”
旁边的小吃摊上,几个年轻人光脑手环上短视频外放的声音此杂其中:
“杀意侧写装置为何能这么快锁定弗莱的犯罪证据?”
“那位身份特殊的杀意侧写师到底是谁?诺瓦集团为何对ta的身份三缄其口?”
议论声、雨声、还有悬浮公交进站的提示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城市这一方繁忙的路口。
女孩站在公交站台下,双手抱胸。
眼前是手环投影出来的界面,信息流里的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醒目。
这两天所有社交媒体都被弗莱的血色技术彻底引爆——
各大健康类自媒体疯狂转发夸张的医学示意图,配上“抽取过程堪比酷刑”的耸动标题。
情感类博主则开始深挖“受害者故事”,AI合成的哭诉声配上自动生成的虚拟面容,十个视频里有九个用的都是同一张模板脸。
有个主播甚至搞起了“受害者家属连线”,结果被网友扒出所谓家属其实是付费演员。
更有Up主把cEo莱恩冯上周还在接受财经媒体专访的视频扒出来,万字解析莱恩冯的肢体语言,看看他到底如何用语言包装弗莱的违法技术。
……
不过在讨论弗莱、讨论人体心头血的话题外,还有一个热度居高不下的话题——
就是诺瓦集团的杀意侧写装置。
科技类的自媒体纷纷向民众们科普杀意侧写装置,甚至还有硬核的Up主,尝试还原杀意侧写技术的底层原理。
不过很快,这些试图还原杀意侧写技术工作原理的视频被纷纷下架。
刚推出的时候全网宣传造势,现在破了大案后,杀意侧写装置反而选择低调?
这下彻底点燃了网友们的好奇心,扒出全网所有关于杀意侧写装置的新闻报道,最终网友们锁定了一个焦点——
那个身份特殊的杀意侧写师是谁?
这次破获弗莱生物犯罪大案的杀意侧写师还是他吗?
身份特殊?到底有多特殊?以至于让诺瓦集团要将其雪藏?
某个自称诺瓦前员工的账号突然开直播,镜头前戴着变声器说:“我在公司食堂见过那个被诺瓦当成宝贝的那位杀意侧写师…”
直播人数瞬间突破十万,仅仅20分钟就卖出不少货。
不过很快,平台又以“散布不实信息”将这个所谓前员工的直播间封禁。
也由此可见,大众对那位身份特殊的杀意侧写师实在是好奇。
空气里飘着人造雨特有的淡淡臭氧味。
她刷着刷着感觉有些乏味。
什么“身份特殊”的杀意侧写师…估计就是一群营销号在故弄玄虚罢了。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弗莱这个黑暗产业链没有被杀意侧写装置和警方破获起底。
说不定自己也会成为谁的供体呢……?
想到这,少女不知咋的突然就有些心里发毛,用手摩擦双臂,想安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同时她又有些狐疑地朝周围看了看,像是警惕是不是也有坏人因为这个人体心头血盯上了自己。
本来只是内心戏戏瘾大发,
漫不经心抬头,目光却突然定住——
人群里,一个高挑的男人低着头,戴着卫衣兜帽,脸朝下。
明明是松松垮垮的卫衣和休闲裤,不是什么名牌,却被他穿出高定慵懒的质感。
他的肩膀很宽,脊背挺直,像一把未出鞘的刀,在拥挤的人流中割开一道无形的缝隙。
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滑过颈间那道黑色的环扣——乍一看像是某种前卫的装饰,可细看之下,金属表面泛着冷光,隐约有极细微的电子音在响。
少女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不只有少女偷看他,周围路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般,不约而同地往他身上瞟去。
街角的全息广告牌恰在此时切换画面,冷蓝色的霓虹打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的轮廓。
便利店门口,两个穿着时髦的女生突然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悄悄举起智能手环,装作自拍的样子将镜头对准他。
咖啡店外摆区的客人们原本正忙着刷新闻,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抬头,目光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
就连悬浮公交上的乘客都贴紧了车窗。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将他的身影切割成模糊的光影,却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气场。
几个举着透明伞的白领女性忍不住回头,伞面上的雨水折射着霓虹灯,在他周围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
雨越下越大,行人纷纷加快脚步。
唯有他依然保持着那种不紧不慢的步调,仿佛周遭的骚动与他无关。
市政为了净化空气,连续第七天发射降雨弹。
每天清晨,所有市民的手环都会准时震动,弹出同样的提醒:【今日降水概率100%,请携带雨具出行。】
可此刻,那个男人却独自走在雨中,没有智能伞,没有防水外套。
雨水顺着他的卫衣帽檐成串滴落,在肩头洇开深色的水痕。
走过一个个撑着雨伞的行人身边,像一帧帧被放慢的老电影画面。
他与这个忙碌、精确且嘈杂的城市格格不入。
自动贩卖机突然发出提示音:“您注视本商品已超过10秒。”
这才惊醒几个看得入迷的路人。
原来是自动贩卖机误会了他们的视线。
而那道身影早已穿过最拥挤的路口,所过之处,像摩西分海般自然让出一条通道。
少女眨了眨眼,再抬头时,那道身影已经没入雨幕深处。
……
叮铃——
门口的风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酒保基文头也不抬,手指正捻着一片青柠在杯沿抹过。
“喝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金汤力,谢谢。”
年轻男声干净清冽,像冰块坠入玻璃杯的声响。
基文应了一声,转身从酒柜里取出哥顿金酒。
暖黄的射灯穿过琥珀色的酒液,在吧台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
他的动作娴熟而精准,量酒器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金酒落入杯中时,里面的冰块发出轻微磕碰声。
他的手腕一抖,汤力水沿着吧匙缓缓注入,激起细密的气泡。
“那个摆件…”客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目光落在吧台尽头的展示台上。
基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展示台上陈列着几件泛着金属光泽的抽象雕塑——那是当代炙手可热的艺术家N7的“无量”系列复刻品。
而在它们中间,那半块磁铁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像是交响乐中突然插入的一个不和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