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小院的窗棂,落在铺着棉麻地毯的地板上,暖气余温还裹着昨夜淡淡的木质香。
董远方醒时,枕边叠放的厚外套还带着周研身上的馨香,他揉了揉眉心,指尖划过外套布料,想起昨夜那个卸下所有伪装的拥抱,心里竟泛起一丝久违的安稳。
他没敢多耽搁,起身洗漱后便给关云打了电话:
“小关,把后备箱里那两箱道口纯酿搬下来,送到西二环这边的胡同,我发短信给你位置。”
挂了电话,他看着桌上空了的姜瓷碗。
空手去见周老总不妥, 他没带什么贵重礼物,这道口纯酿是当年在道口县推进的项目,今年底才刚批量上市,算不上值钱,却是他亲手促成的产业,倒比市面上的名贵烟酒多了份心意。
关云送来酒时,董远方已在胡同口等候。
两人合力搬着酒箱往旁边周家走,晨光把胡同里的青砖照得发亮。
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舒缓的太极招式声,董远方让关云先回去,自己拎着酒箱轻轻推开了院门。
小花园里,周老穿着一身藏青色太极服,正慢悠悠地收势,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晨光落在他银白的眉梢上,透着股岁月沉淀的从容。
周研站在一旁,手里攥着条米白色毛巾,见董远方进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周老您好,我是董远方。”
董远方放下酒箱,上前两步,声音恭敬。
周老刚收完最后一个招式,接过周研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目光落在两箱酒上,嘴角勾起一抹打趣的笑:
“党代会都结束了才来送礼,小董,你这脚步可跟不上趟啊。”
董远方挠了挠头,笑得坦诚:
“您老见笑了。开会前我哪敢贸然来打扰?这酒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我在道口县时推的白酒项目,今年底才刚能批量卖,价格亲民,味道却醇厚,想着给您尝尝鲜。”
周老指了指花园石桌旁的藤椅,周研上前扶着他坐下,又转身给董远方搬了张凳子,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着什么珍宝。
“坐吧,别站着了。”
周老呷了口周研递来的热茶,目光落在董远方面上:
“听说你现在去唐海了?”
“刚到一个月,还在摸情况。”
董远方欠了欠身,姿态依旧谦逊。
周老点点头,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讽刺:
“唐海可是块‘宝地’,出大官 。方家推的那位,现在不都进政治圈了?”
这话里的深意董远方听得明白,却没接话茬,只诚恳地说:
“周老,我没想过当多大的官,先把唐海老百姓的日子过好,把手里的事做扎实,比什么都强。”
周老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身子微微前倾:
“那这次开完会,你对唐海的下一步,有什么实打实的想法?别跟我来那些虚头巴脑的套话。”
董远方坐直了身子,语气笃定:
“大会提了三件事,对唐海都是机遇 —— 农业税全免,我想把道口县的土地流转和合作社模式复制到开滦县这些农业县;基建和民生要加大投入,正好能推钢铁企业重组,打造千亿级的产业链;还有强军战略;唐海的民营造船厂现在快撑不下去了,要是能转做军用造船,既能解决就业,还能跟上国家的步子。”
他说得条理清晰,没有半句空言,周老听完,转头看向一旁正给茶壶续水的周研,笑着说:
“妍妍,你之前总在我面前夸他务实,现在看来,倒是没夸错。”
又转回头对董远方说:
“上午别乱跑了,陪我下盘棋。中午就在家吃饭,说不定啊,还能帮你谈下个大买卖。”
这话让董远方愣了愣。
他知道周老很少留外人在家吃饭,这份礼遇,显然是真的认了他这个人。
石桌上很快摆好了象棋,周老执红先落子,董远方执黑紧随其后。
董远方的棋艺算不上高,却走得稳扎稳打,每一步都透着谨慎,偶尔出个奇招,却从不去钻周老故意留下的 “圈套”。
有一局周老故意让 “车” 卡在死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陷阱,董远方却宁可退 “马” 保 “炮”,也不贪那一步便宜。
周研就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手里捧着本书,却没怎么翻页,目光时不时落在棋盘上,见董远方又一次避开周老的 “诱饵”,嘴角悄悄扬起一抹笑。
她给两人添茶时,能听见周老偶尔的点评:
“这步走得稳,不贪功”
“宁愿丢子也不冒进,倒是沉得住气”。
一盘棋下了快两个小时,直到日头升到头顶,周老才笑着推了棋盘:
“不下了不下了,你这小子,棋品比棋艺强多了。”
董远方起身去卫生间时,小院里只剩下周老和周研。
周老看着董远方的背影,声音压得低了些,却足够让周研听见:
“妍妍,你看人向来准,这孩子,人品正,心也实。”
周研手里的茶壶顿了顿,热水在杯里漾起细小的涟漪,她望着董远方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身影,眼底盛着晨光,会心一笑。
等董远方回来时,厨房已飘来饭菜香,周老正坐在石桌旁翻着一份文件,见他进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不是想让造船厂转军用?一会儿老三回来,中午一起吃饭时,你们聊聊。”
他没想到周老竟真的记着他的唐海蓝图,还主动为他搭了桥,这就是他刚才说的大买卖吧?
朝周老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老。”
周老摆摆手,笑得豁达:
“谢什么?我是看你这孩子实在,想帮唐海老百姓多挣口饭吃。好好干,别辜负了这份机遇。”
阳光正好,饭菜香漫在小院里,周研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着董远方眼里的光,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