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柔结”在地核稳住后的第三个满月,王的遗迹上空突然掠过道银色光带,光带里的星尘像被风吹散的沙,聚成结形又瞬间散开,散成光丝又悄然凝聚——那结形与岩心族的硬结截然不同,软得像没有骨头,却能在恒星风里划出稳定的轨迹。
“是星核族的星核结!”时织长老的银丝追着光带飘,声音里带着惊叹,“古籍说他们住在红巨星的冕环里,能用恒星的光丝编结,结形能随能量流动变化,可太散了,撑不住恒星爆发时的冲击,每次编结都像在流沙里堆塔,刚成形就塌了。”
铁蛋举着断齿齿轮站在祭坛边,齿轮的断口处被星核结的光丝扫过,竟泛起层柔和的银辉:“这结的能量……像水又像风,抓不住却到处都是。”
石粒的彩虹太阳拓片被光丝缠住,拓片上的硬结纹与光丝一碰,光丝突然凝住了一瞬,像被骨头撑住的筋:“你看!我们的硬结能帮它站住!”
水纹的歪结网兜在空中晃悠,网眼刚好接住些散落的光丝,黑团的黑线绕着光丝转了圈,光丝竟跟着绕出个小小的活扣:“太奶奶说‘散沙遇着绳,也能聚成星’,它们缺根能缠的绳呢。”
远处的红巨星突然喷发出道耀斑,星核结的光丝瞬间被冲散,化作漫天星火。个半透明的身影从星火中显形,他的身体由无数光丝组成,手里握着根快要散开的光绳:“我们的星核结撑不住耀斑……再这样下去,红巨星会爆炸的。”小徒弟们跟着星核族的“光缕”钻进红巨星的冕环,这里的光都是流动的,抓在手里会从指缝溜走,脚下的星尘踩上去就陷成坑。光缕指着冕环深处的片光雾:“那是我们的‘聚星坪’,历代族人都在那编结,可每次编到最后一步,耀斑就来捣乱。”
聚星坪上散落着无数未完成的星核结,有的像融化的银块,有的像被风吹乱的线团,最完整的一个也缺了中心的支撑,光丝松松垮垮地搭着。“我们的光丝太滑了,”光缕的声音带着沮丧,“试过用岩石当芯,可岩石会被恒星的高温烧化;试过用金属当骨,金属又太硬,光丝绕不上去。”
铁蛋突然想起岩心族的刚柔结:“我们有能耐高温的硬结!岩心族的地脉结能在地核烧三百年,肯定撑得住耀斑!”
石粒把彩虹拓片铺在聚星坪上,拓片里的硬结纹在光雾中显形,星核结的光丝竟自动往纹路上靠:“你看,它们认硬结呢!就像藤认树一样。”
水纹让黑团的黑线在光丝间绕圈,黑色的线耐高温,又带着柔劲,光丝缠上去果然没再滑下来:“用刚柔结的法子!硬结当骨,软结当肉,黑线当筋!”
光缕的眼睛亮了,光丝组成的手抓住水纹的网兜:“真的能行吗?我们试过太多次,每次都以为能成……”
“错了再试呗。”铁蛋把断齿齿轮往光丝堆里一扔,齿轮转动时带起的风,竟让光丝聚得更紧了,“我师傅说,编结就像学走路,摔十次才知道哪只脚先落地。”童欢结的红绳跟着飘进冕环,红绳上错错的歪结痕突然发亮,照亮了聚星坪角落的块黑石——那是岩心族的矿石,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结,结心嵌着根暗金色的线,正是岩心族老族长的头发丝。
“是道歉结!”水纹突然喊,红绳里的记忆顺着光丝流出来:三百年前,老族长的爷爷偷偷给错错编了这个结,想送却没勇气,临终前把它藏进了地脉,说“等岩心族敢认歪结了,就让它自己飘去找错错”。
错错的意念在红绳里轻轻颤动,像在哭又像在笑:“我就知道,他们不是真的讨厌我的结。”
黑石上的道歉结突然裂开,里面掉出片小纸条,是用岩心族的矿石粉写的:“硬结太硬,藏不住对不起,让这结替我们等你原谅。”
光缕看着这一幕,光丝组成的身体突然绷紧:“我们星核族也有对不起的人……”他指向冕环边缘的片暗斑,“那是‘凝光兽’的巢穴,它们曾是我们的伙伴,帮我们凝聚光丝,可我们嫌它们的结太硬,把它们赶走了,现在耀斑来了,才知道少了它们的硬,我们的软啥也不是。”
暗斑里传来低低的吼声,群长着甲壳的生物爬出来,甲壳上的结纹又硬又糙,却能稳稳抓住星核结的光丝——正是凝光兽,它们的结能耐高温,只是长得不好看,才被星核族嫌弃。
“对不起。”光缕的光丝垂了下来,像在鞠躬,“我们不该嫌你的结硬,就像岩心族不该嫌歪结软一样。”
凝光兽的吼声变轻了,甲壳上的硬结纹与星核结的光丝碰了碰,竟组成个新的结形——有硬有软,有聚有散。红巨星的耀斑又来了,这次比以往更猛烈,银红色的光浪像潮水般涌来。小徒弟们和星核族、凝光兽一起,在聚星坪上编新的星核结:
岩心族的硬结当骨架,埋在结心,挡住最烈的光;
星核族的光丝当血肉,缠在骨上,随能量流动;
错错的歪结痕当活扣,在光丝与硬结之间打圈,防止光丝滑掉;
黑团的黑线当筋,绕在最容易散的地方,又韧又耐高温。
童欢结的红绳绕着新结转,把王的温度、错错的委屈、岩心族的歉意、星核族的后悔,都织了进去。当红浪扑到结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硬结没被烧化,反而吸收了光浪的能量,变得更亮;
光丝没被冲散,缠着硬结晃了晃,像在撒娇;
活扣没被扯断,反而越收越紧,把光浪的冲击力卸到了旁边;
黑线没被烧断,黑色的结珠在光里闪,像在说“看,我也有用”。
耀斑过后,新的星核结稳稳地站在冕环里,一半是暗金色的硬,一半是银白色的软,中间缠着红绳的暖,像颗小型的恒星,又像个会呼吸的心脏。
光缕的光丝缠着凝光兽的甲壳,凝光兽的尾巴勾着铁蛋的齿轮,石粒的彩虹拓片在结顶发亮,水纹的网兜接住了飘落的光丝——所有人的结都连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是刚,哪是柔。回到王的遗迹时,岩心族老族长正对着红绳发呆,红绳上的道歉结与错错的歪结痕缠在一起,长出了新的纤维,一半暗金,一半银白。
“它替我传到了。”老族长的声音很轻,石铠甲上的凹痕在阳光下闪,“三百年的硬心肠,终于被这结磨软了。”
错错的意念在红绳里晃了晃,像在拍老族长的肩膀:“我早忘了生气,就记得你的结其实编得挺好看,就是太紧张,线绕错了圈。”
铁蛋把断齿齿轮挂在红绳上,齿轮的断口处卡着星核结的光丝;石粒的彩虹拓片多了星核族的光纹;水纹的网兜里,黑团正和凝光兽的小崽玩绕线游戏。
童欢结的红绳越来越粗,里面藏着各族的故事:有岩心族的硬与软,有星核族的散与聚,有错错的委屈与原谅,有王的红绳牵着所有结往前走的暖。
红绳的末端,新的纤维还在长,往更远的星系蔓延,像在说:“还有好多结没相遇呢,别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