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环转动的轻响突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盖过,那声音裹挟着狂风,将院中的槐树叶子卷得漫天飞舞,月光透过叶隙投下的光斑瞬间乱成一片,像被打翻的琴键。
石牙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窗外已亮起一道璀璨的光柱——不是月光的清辉,而是带着灼热气息的赤红色光芒,像一柄烧红的巨剑,直直刺向夜空。他抓起枕边的老凿子,冲出屋门时,正看见院中的铁环剧烈震颤,环上的印记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抵挡某种强大的威压。
“是红龙!”隔壁王大叔的吼声从院墙外传来,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是伊芙!她怎么会来这里?”
石牙抬头望去,只见院墙上空盘旋着一头庞然巨兽。红龙伊芙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红宝石般的光泽,双翼展开时遮天蔽日,尾尖扫过屋顶的瓦片,激起一片碎雪似的尘埃。她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竖瞳俯瞰着院子,鼻孔中喷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人类的小崽子们,”她开口了,声音不像传说中那般暴躁,反而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我感应到了‘家之圆’的气息,那枚铁环,倒是个有趣的玩意儿。”
石牙握紧了手中的老凿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铁环在发烫,环上的印记们——小张的石头光、老李的叶子绿、阿影的星芒闪——都在呼应着红龙的气息,像是在蓄势待发。
“它不是玩意儿!”石牙脱口而出,声音虽抖,却异常坚定,“它是我们的家!”
伊芙似乎愣了一下,巨大的头颅微微倾斜:“家?你们这些脆弱的种族,也配谈家?”她双翼一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院中的老槐树叶子瞬间卷曲,“我见过太多人类,为了利益自相残杀,所谓的‘家’,不过是他们掠夺时的借口。”
“才不是!”院墙外传来小张的声音,他抱着一捆刚编好的竹篾冲进来,竹篾上还沾着新鲜的竹叶,“我和我娘编竹筐时,她总说‘编紧点,这样装红薯才不会漏’;王大叔酿酒时,会特意留一坛给路过讨水喝的陌生人;阿影哥哥送我星星果时,明明脸都红透了,还说‘只是顺手捡的’……”
他越说越激动,竹篾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这些都不是借口!是真的!”
伊芙的金色竖瞳盯着小张,又扫过石牙手中的老凿子——那凿子在红龙的威压下,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她忽然笑了,笑声像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哦?那你们敢接受我的考验吗?”
“什么考验?”石牙问。
“很简单,”伊芙的尾尖指向远处的黑森林,“森林深处有一株‘忆魂花’,能映照出人心底最珍视的记忆。你们谁能摘回来,我就信你们的‘家’是真的,并且答应不再打扰你们;若是摘不回……”她顿了顿,火焰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玩味,“这枚铁环,就归我了。”
“我去!”石牙立刻道。
“我也去!”小张捡起竹篾,拍了拍上面的土,“多个人多个照应。”
院墙外又跑进来几个身影——老李扛着他的酒坛,阿影抱着装星星果的篮子,连平时最胆小的王大叔家的小孙女,都攥着一块绣着槐花的手帕跟了过来。
伊芙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很多年前,她还住在废弃宫殿时,也曾见过一群矮人,为了给部落里的孩子找治病的草药,冒着风雪闯进火山。那时的他们,眼里也有这样的光。
“去吧。”伊芙收回了威压,热浪渐渐散去,“记住,忆魂花只认真心,若是心怀杂念,靠近三尺就会枯萎。”
石牙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们,又摸了摸腰间的铁环——它还在发烫,环上的印记们亮得像串小灯笼。他举起老凿子,对着红龙挥了挥:“我们会回来的!”
伊芙没有回应,只是盘旋着飞向黑森林的方向,像是在为他们引路。
石牙和小张、阿影他们相视一笑,捡起地上的竹篾、酒坛、星星果,朝着森林深处走去。月光重新落回院子,铁环的转动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节奏里多了几分坚定的力量。
老槐树的叶子缓缓飘落,像是在为他们送行。石牙娘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消失在森林边缘的背影,轻轻抚摸着铁环上的同心纹:“他爹,你看这孩子,越来越像你了。”
铁环轻轻一颤,环上的印记们交相辉映,在地上拼出了一个小小的、发光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