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父背过身去,肩膀剧烈起伏。拳头紧握成拳,眼底的恨意几乎遮盖住他所有的表情。
他们都没办法接受傅云禾的死,五年前体会一次如今把傅云禾的尸体找回来了他们又得重新体验一次失去的痛,
生命的尽头即使再痛苦、再挣扎,也必须面对。可他们接受不了女儿还这么年轻就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季临渊站在傅母身后,静静注视着白色的棺椁。他不敢碰,害怕那些温暖的记忆也会在顷刻间消散,他怕自己的眼前出现傅云禾苍白的面容。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昨日他送走了云禾,而现在……
三个哥哥则围绕在冰棺四周,面色凝重,情绪各异,心中涌动着无数的情绪,愤怒、无奈与心痛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沉重的气氛如铅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终于,在一阵无声的共鸣中,他们下定了决心。
傅家的人决定将傅云禾的遗体火化,给她一个了结,也给他们一个交代。
从前的悲剧不能再次上演。
手续办好了,众人迟迟下不了决定。
“火化吧。”作为大哥的傅瑾承沙哑开口,喉结滚动如坠铅块。
当工作人员上前时季临渊突然冲上前,骨节泛白地按住冰棺。他单膝跪地,西装裤蹭过地面的尘埃,摘下金丝眼镜的手微微发抖:“再让我看她一眼。”
水晶棺折射的冷光里,他俯身吻上她褪色的唇,仿佛这样就能渡给她最后一丝温度。
她说“等我出差回来就办婚礼”,如今却只剩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
季临渊的泪砸在她锁骨凹陷处,晕开深色水痕,像极了那年暴雨里她冲进他怀里时,发梢滴落的水珠。
“我的女儿!”傅老夫人接受不了这一幕扑倒在棺材前,嚎啕大哭,泪水混合着浓郁的怨恨和悔恨,在风中凌乱飘扬。她抬起手臂狠狠捶向冰棺:\"你这么狠心抛弃了我们,怎么对得起我们?!\"
傅老爷子上前扶住老伴的胳膊,将妻子搂入怀中,一遍遍安慰着她:\"听话,让女儿安心去吧。”他转身吩咐工作人员:\"快点,火化。\"
其实在看到女儿遗体时他所有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像决堤的洪水,将他淹没。
当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底恢复了平静。
他现在不能倒下,他的妻子需要他。
工作人员走近棺椁,一旁的傅家兄弟和季临渊都紧张地盯着,目光灼灼,却无法移动半分。他的视线穿越层层阻碍,最后停留在女孩白皙的脸庞上。
那一刻,他们仿佛看见了她笑着挥舞的手。
傅泽珩红着眼圈抱住母亲,声音哽咽:\"妈,让妹妹体面地走吧。\"
气氛近乎凄厉,火葬场的白墙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傅云禾的灵魂悬浮在半空,看着灵堂前痛哭的父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心口却撕裂般抽痛。
他们眼睁睁看着傅云禾被尸体缓缓滑入焚化炉。傅老夫人的哭喊刺破空气,傅老爷子颤抖的手死死攥着灵堂的栏杆,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
傅云禾想替母亲擦去眼泪,想握住父亲即将崩溃的手,可她不能。
她早就死了,她若是出现只会让父母更加崩溃更加痛苦。
她太了解父母了,所以她见了哥哥们却不敢见父母。
焚化炉启动的轰鸣声中,她看见自己苍白的面容被火光吞没,那枚总是戴着的珍珠手串在高温下迸裂。
“女儿啊...”母亲突然踉跄着扑向焚化炉,被三哥死死抱住。老人绝望的哭嚎像把钝刀,一下下剜着傅云禾的魂魄。
她终于明白,原来死亡最残忍的不是自己的消逝,而是看着至亲之人将心一点点撕碎。
“对不起...”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无人听见。
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儿时生病时母亲彻夜守在床头的温粥,父亲手把手教她写毛笔字的粗粝掌心,哥哥们为她出头与别人打架的青涩模样。
如今,这些温暖都要被这场大火烧成灰烬。
季临渊站在人群边缘死死盯着焚化炉,眼神空洞得可怕,喉结不停滚动,像是要把所有悲恸都咽进肚里。
火化炉启动的嗡鸣响起时,季临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轰然碎裂。他死死盯着跳动的火焰,恍惚看见婚礼那天傅云禾提着婚纱奔向他的模样,发间珍珠皇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可他亲自送走了云禾的灵魂去投胎,现在又亲自送云禾的遗体火化,这种痛苦和煎熬是他险些崩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气再继续活下。
他的云禾永远是他这辈子唯一挚爱,他彻底失去了挚爱。
眼底的血丝和凌乱的胡茬在他俊美的五官上形成骇人的阴霾,紧抿着薄唇,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睫羽间滚落。他抬眸间仿佛看见了不远处,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女,她静静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地望着他们,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她不哭也不闹,就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没有呼吸的空壳。
\"云禾...\"他低唤。
她听见了。
她缓缓转过头,望着他。
“不……云禾已经走了。”
\"云禾......云禾...\"他无助地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难耐。
云禾。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云禾......就此消失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焚化炉的铁门轰然开启,热浪裹挟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灰烬扬起的瞬间,傅云禾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泪水划过脸颊,却在落地前消散成点点荧光。
“该走了。”身着黑袍的黑无常出现在她身侧,手中的勾魂索轻轻摇晃。
他为了小公主来帮傅云禾实现最后一个愿望,所以才带着她特意走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