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男爵府起居室的羊毛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海西亲手为布尔戈因女士斟上一杯温热的红茶，唇边噙着笑意道谢：“劳烦您提前搬来男爵府，西里斯去了朗伯恩，府里只剩我和路易子爵，有您作伴，日子必会愈加愉悦。”
布尔戈因女士拿起精致的骨瓷茶杯，闻言轻笑一声，打趣道：“海西小姐，实在是太过保守了。英国的社交圈虽比法国保守几分，可男爵府有德文郡公爵派来的艾米太太坐镇女管家之位，府中规矩周全，你何须这般在意避嫌？”
她话锋一转，目光在海西脸上打了个转，眼底添了几分促狭：“说起来，你定是对德文郡公爵用情至深，否则像路易子爵那样英俊讨喜的法国贵族，年少多金又懂分寸，换做旁人，未必能这般牢牢守住界限。”
海西耳尖微热，只是淡淡摇头，没接这茬，转而提起了妹妹们的安排：“我的长姐简暂时不必来伦敦，我安排了一位瑞贝卡夫人教导她日常经济事务，等她开春和查尔斯成婚后，随丈夫迁居伦敦时，再考量是否要为她做进一步的社交培养。
布尔戈因夫人赞同地点点头，评论道：“多学习一些财务能力对于一个新婚夫人，至关重要。再说简小姐美貌异常，虽没太多大场面经验，但温良柔顺，一旦严厉警告，就绝不敢逾越。”
海西切了一块水果蛋糕，细细品了一口，斟酌一番还是开口：“我与简，伊丽莎白关系融洽，但并不十分亲密。简一向多与伊丽莎白亲密无间，因此伊丽莎白未来的社交课程，至关重要，还请夫人多费心。”
布尔戈因夫人并没有露出异色，对于庞大家族来说，众多姐妹之间的感情，自然不可能各个亲密无间。
“那我们便专心说说伊丽莎白小姐。我虽未见过她，但从你和西里斯的信里，也大致知晓她的性子，你且同我仔细讲讲她的脾性短板，也好量身定制课程。
海西放下餐碟，目光凝聚在骨瓷茶杯上精美的花纹，总结道：“善良通透是伊丽莎白的底色。她自小聪明伶俐，美丽娇俏，最喜爱读书，往往能看透虚情假意，这是她最珍贵的特质，也是菲兹威廉.达西先生爱上她的原因。”
她浅笑抬头，“那是她灵魂魅力所在，我和西里斯都绝不会想要去矫正半分。”
布尔戈因夫人倾身接近海西，揶揄道：“我却觉得海西小姐，才是真正聪明伶俐那个人。据我观察，无论是与绅士们商讨外务，还是与夫人小姐们闲谈艺术与穿搭，竟然没有一丝短板。”
海西摇摇头，解释道：“我是一个惫懒的人，社交于我是一向工作，而工作之外，我多是沉默寡言的模样。夫人，我是一个理性主义者。”
布尔戈因女士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试探道：“你这般细致地替她筹谋，这般周全地铺路，可是许多自诩亲密无间的姐妹也做不到的事情。”
“夫人，简和伊丽莎白是浪漫主义者，《黛尔菲娜》在我眼中愚蠢，而她们则有不同看法。”海西隐晦地提醒布尔戈因夫人这两位姐姐的思想核心与她截然不同。
她叹了一口气，开始逐一细数伊丽莎白的短板：“我们言归正传，伊丽莎白总爱凭第一印象定人心，还因此和达西产生过巨大的误会，险些就误了彼此的缘分。”
布尔戈因女士抬眸，饶有兴致地追问：“哦？我可以知道是什么误会，或者说双方最终是因何解除的误会？”
海西垂眸抿了口茶，轻声道：“当初她认定达西是傲慢的大男子主义者，觉得他只会站在绅士的立场不分青红皂白评判他人，对他的误会极深。”
布尔戈因女士闻言，唇边勾起一抹略带调侃的笑意，轻嘲道：“或许彭伯里庄园的湖光山色与雅致底蕴，让伊丽莎白小姐对达西先生的偏见少了不少？毕竟再执拗的人，也难抵这般实打实的风度与底蕴。”
“是的，亲爱的夫人，我想那绝对是有效果的。”海西并没有恼怒，反而还加入了自我调侃，“当我第一次见到查茨沃斯庄园时，突然就理解了威廉为何如此霸道高傲，不容拒绝。”
布尔戈因夫人却从海西的话语领悟到，那位英俊富有的德文郡公爵一开始并没有获得海西小姐的爱情。
“哦，海西小姐，公爵大人很幸运最终得到了你的爱情。”
海西羞涩地垂眸，又叹了口气，继续解释：“伊丽莎白曾因我与德文郡公爵的婚约对我有过多次质疑。所以我还想拜托您，往后能从旁侧面引导，帮她彻底想通这件事。”
布尔戈因夫人优雅地撩起鬓边的碎发，神态自若地分析：
“这倒是不难理解。你们班纳特家算是新晋贵族，你却能与德文郡公爵这样的顶级权贵定下婚约，别说她是你亲姐姐，便是旁人，也难免会生出诸多揣测与质疑。”
她顿了顿，又轻笑出声：“依我看，既然她是个十足的浪漫主义者，信奉爱情至上。你不必同她掰扯门第、利益这些，只需让她相信，你与公爵的结合是纯粹爱情的力量，便足够打消她的疑虑了。”
海西忍不住轻笑，慵懒地倚靠进沙发，轻声拜托：“您说得极是，可这话偏偏不能从我或西里斯的嘴里说出来，旁人提点才更显真切。”
海西随即又提出自己的教学设想：
“我倒有个具体的建议，夫人可以考虑一下。不妨由达西或夫人带她先接触小贵族和中产阶级商人的社交圈。
这类场合规矩没那么严苛，往来者又多务实之人，她既能保留本心自在交流，也能慢慢观察分寸，比一上来就拘着她学礼仪要容易接受得多。”
布尔戈因女士这才收敛了笑意，正色回应：“你这法子比我想的更妥帖，贴合她的性子。她既爱观察琢磨，在商人沙龙里亲眼见识分寸的重要性，远比刻板说教管用。”
“是的，夫人。我想现实的残酷和危险，反而更有说服力！”海西手指轻轻敲击膝盖，细细阐述，“我建议多让她看看那些因为妻子的不当举止和言论，让家庭陷入困境，丈夫孩子以及自己遭遇悲惨的实例。”
海西贴近布尔戈因夫人，轻声低语：“与其说什么家族和家人，不如说那些最贴近个人利益的损失。”
她退开一些，真诚地拜托：“夫人，请尽量教导她。我，哥哥和公爵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永远原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