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将青瓷瓶递给祁隽时,瓶中丹药还透着温热。
琥珀色的丹丸在掌心滚了两圈,隐约可见里面流转的灵光这是她用十年心血研究的“破妄丹”,专为破除魂器禁制。
如今有了灵药才炼制出来。
“离魂钉属阴冥之物,“她指尖敲了敲瓶口,“须在卯时三刻阳气最盛时服下,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罢转身就走,广袖扫过石案,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
祁隽望着秋桐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在凡界初见时,他也是这样带着一身血污倒在山门前。
那时他眉骨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固执地拒绝与她配合练功。
“动手吧。\"秋桐忽然开口,指尖已划破掌心。
他褪去外袍,露出心口狰狞的咒文三道黑色纹路如蛛网蔓延,中心隐约可见钉头反光。
祁隽深吸口气,将丹药渡入他口中,同时指尖掐诀按在他膻中穴。
轰然巨响自识海炸开。
祁隽感觉自己坠入一片漆黑,四周尽是秋桐的记忆碎片:被锁在魂器中的百年光阴,每次醒转都要承受万蚁噬心之痛,还有某次濒死时,他攥着她送的玉佩在心底默念的名字。
“祁隽!“秋桐突然抱住她,声音里带着百年未见的颤抖。
她这才惊觉两人衣衫尽褪,肌肤相贴处正有灵力如潮水般涌动一竟是那破妄丹引动了他们体内未完全融合的阴阳合欢功。
晨光透过窗纸时,秋桐心口的咒文已退成淡粉色。
祁隽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匆匆披上外衫:“傅小姐该等急了,我们该进山了。”
玄雾山入口处的禁制果然与传闻不同。傅玉举着从南家偷来的“引灵幡”,眉头越皱越紧;“这阵法像是用生魂祭过的。”
话音未落,脚下突然窜起藤蔓,尖端泛着黑紫色毒液。
秋桐长剑出鞘,剑气所过之处藤蔓皆化为飞灰。
但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祁隽指尖凝出火符,却发现火焰接触藤蔓瞬间就被吞噬,反而激得它们发出尖啸。
“是噬灵藤!“傅玉突然拽着两人跃到树上,“快跑,它们群居在……”
她的声音被地底震动打断。
整座山仿佛活了过来,泥土翻涌间,一条足有百丈长的天青蟒破土而出,蛇信子扫过之处,岩石皆化为齑粉。
它头顶肉瘤凸起,正是化神期妖修的标志。
“小心它的内丹!“祁隽惊呼,却见蟒口中喷出紫色毒雾--正是蚀骨散的气息。
秋桐瞳孔骤缩,挥剑斩向毒雾,却被蟒尾横扫,整个人撞在山壁上。
“秋桐!“祁隽顾不上许多,指尖掐了个合心诀。
秋桐眼中闪过明悟,同时掐诀呼应。两人周身突然泛起阴阳鱼虚影,灵力如漩涡般交融,正是当年在凡界被秋石完善的合欢功升级版。
天青蟒似乎察觉到威胁,蛇信子猛地缠向祁隽脖颈。
秋桐剑指一点,剑芒化作游龙缠住蟒身,祁隽趁机跃上蛇头,指尖灵力化作锁链扣住它的逆鳞。
“傅玉!“她大喊,“就现在!”
傅玉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从袖中甩出十二枚毒针,每一枚都泛着幽蓝光芒这是她用玄雾山特有的“七步倒毒花炼制的“追魂针”,专门克制妖修的再生之力。
天青蟒发出震天怒吼,蛇身疯狂摆动。祁隽感觉抓着逆鳞的手指几乎要被震断,却见秋桐突然张口喷出心头血,剑芒暴涨三尺,硬生生将蟒头按在地上。
“死!“傅玉欺身而上,手中玉瓶倾出黑色粉末。那粉末遇血即燃,在蟒身伤口处腾起绿烟。
天青蟒的挣扎渐渐变弱,最终化作巨大的尸体砸在地上,溅起漫天尘土。
祁隽瘫坐在地上,看着傅玉用乾坤袋装走蟒妖内丹。
少女鬓角沾着血污,却笑得肆意:“这老东西吞了我傅家三条灵脉,今日也算报仇了。”
她忽然蹲下,从蟒巢深处取出一株泛着紫光的参须-—正是千年紫参。
回程路上,秋桐忽然指着远处云层:“有灵舟。“傅玉脸色一变,只见数十艘刻着“南字的灵舟正朝玄雾山方向驶来,船头站着的赫然是南家二公子。”
“他们果然来了。”她握紧紫参,“看来炼丹要加快了。祁隽,秋桐,你们可愿随我回府?”
祁隽与秋桐对视一眼。
之前在乱石林,他们也是这样并肩面对空间风暴。秋桐忽然伸手握住她指尖,灵力顺着相触处传来暖意:“自然。”
傅家丹房内,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傅玉将紫参放入丹炉,指尖连点七处火诀。
祁隽站在一旁护法,看着丹炉中升起的七彩祥云,知道这是“九转还魂丹”即将成丹的征兆。
“成了!“傅玉低喝一声,丹炉轰然炸开,一枚泛着金光的丹药腾空而起。
她伸手接住丹药时,袖口露出半截青色鳞片正是天青蟒的逆鳞所制护甲。
傅老祖服下丹药的瞬间,周身黑气如潮水般退去。
他望着祁隽二人,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南家此次势在必得,他们手中有当年那件东西。”
“您是说摄魂铃?“秋桐突然开,“在蟒巢时,我感应到南家二公子身上有阴冥之气。”
傅玉猛地转身,玉镯在丹炉上磕出裂痕:“当年就是这东西害得我母亲魂飞魄散!她指尖凝聚灵力,”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祁隽,秋桐,你们可会布引魂阵?
祁隽点头,与秋桐同时掐诀。地面浮现出阴阳鱼图案,傅玉将天青蟒的内丹置于阵眼:“三日后南家联姻,我们就用这内丹做饵,引他们入阵。至于那摄魂铃……”
她忽然看向祁隽,“恐怕要劳烦二位再用一次合欢功了。”
秋桐指尖轻轻扣住祁隽手腕,声音低哑:“自然。只要能护你周全。”
窗外,一轮弯月爬上屋檐。
祁隽望着掌心与秋桐交叠的灵力纹路,忽然想起在蟒巢时,他抱着她躲避毒雾的温度。
或许有些东西,早在下界时就已在心底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