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夜的薄雾尚未褪去,卡兹戴尔的战旗下,王帐中央,那位白发的萨卡兹王女正静静立于地图前。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正北方那条通往王庭的红线,而是投向了帐外,仿佛早已感知到那位不速之客的临近。
“欢迎你,埃芒加德女士。”
特蕾西娅回过身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你带来了属于巫妖的善意。”
风卷入帐中,裹挟着山中深处的寒意与尘埃,也卷起了巫袍的黑边。一道身影如同阴影中游走的古书幽灵缓步而入——埃芒加德,巫妖王庭的观察者,披着嵌银咒文的黑袍,瞳仁深不可测。
“哎呀,别说得这么正式嘛,特蕾西娅殿下。”
埃芒加德笑出声,语气宛如某个古老寓言中的猫,“我不过是一位观察员,仅此而已。”
“但你还是带来了礼物。”特蕾西娅微微颔首,“前线的将士们会妥善使用它。”
“不过是些摆弄裂隙的小伎俩。”埃芒加德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语气谦卑,目光却掠过特蕾西娅身后的战争地图,若有所思。
“巫妖们所掌握的空间学知识,”特蕾西娅望向她,“确实超越了我们大多数人的认知。”
“毕竟不像你们这些一直守在卡兹戴尔的战士,我们巫妖都是惜命的怪胎。”埃芒加德嘿然一笑,“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命结’才是头等大事。战场?哦,那种地方,太……热闹了。”
特蕾西娅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但王庭的议事厅中,从未撤去过属于巫妖的那把椅子。”
埃芒加德的笑意顿时缓了几分。她低下头,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真挚:“……感谢您的惦念,殿下。”
她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在我来的路上,那位凯尔希勋爵曾拜访过我。”
特蕾西娅眼神微变,却未出声。
“她很努力地想说服我。”埃芒加德轻声说着,“不要站在你们这一边。她告诉我,丧钟的王庭那位年轻的主人也已与她并肩作战。”
巫妖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描摹着空中的某个符文:“我听老师们提起过那位女妖……强大得令人不安。”
“凯尔希勋爵认为,你与摄政王掀起的这场战争,只会把这片大地推向更加深重的失序与混乱。”
“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特蕾西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冷冽的坚定,“我们……必须忍受。为了团结所需的共识,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呵。”埃芒加德轻轻一笑,却未带嘲讽,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困惑与感慨的轻叹。
“您知道最有趣的地方在哪儿吗,殿下?”她幽幽说道,“您和那位勋爵……说的话竟如此相似。”
“你们都在呼吁团结。你们都告诉我,在即将到来的灾难前,这是一条必须走的路。”
“可你们却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帐中一时沉寂。
特蕾西娅望向那只正缓缓转动的战场魔像装置,神情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清冷。
“也许只是……”她轻声呢喃,“我们都太心急了。”
埃芒加德收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微微鞠躬:“请放心,殿下。作为巫妖王庭的信使,我并未给凯尔希勋爵任何承诺。就如同——我也不会在此给您任何承诺。”
她直视特蕾西娅:“我们巫妖,向来不急着为自己选一个立场。”
“我明白。”特蕾西娅点头,“你们走得慢,却不曾迷失。比很多人强。”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目光缓缓收回,落回那条满布裂痕的通路。
“这些漫长的痛苦与破碎的心……它们终究会有一个归宿。”
“很快了。”
最后,她几乎是自语般轻声说出一句:
“……阿米娅,你能找到那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