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云尚未散去,笼罩在战场上空,如同巨大的棺盖,压得人喘不过气。若有人敢于摘下手套,便能清晰感受到空气中源石粉末带来的刺痛感——细小而锋利,如刀刃划过掌心。
在那云层尽头,在风暴未歇的前方,食腐者之王静坐在他那用骨骸铸成的王座之上。苍白的王冠斜倚在他头颅上,那对已经无法看出瞳色的眼,死死盯着远方。
他的军队——食腐者的军队——无言行进,如一块块腐朽又不可动摇的铁石。他们穿越了风暴,也穿过敌人与战友的尸骸。他们不畏痛苦,不知疲惫;只要王还坐于王座之上,他们便不会停下。
他们,是战争本身。
“公爵阁下,我们的损失很重。”
深池的一名士兵走上舰桥,眼中满是疲惫与焦躁,“先锋部队中,近三分之一的高速战舰已经失去行动能力。我们正在尝试调度备用动力,但局势不容乐观。”
威灵顿公爵没有转身,只是凝视着那风暴撕裂的大地。
“天灾来的太快,就像是提前编排好的一幕。”士兵继续说道,“源石粉末浓度极高,活性晶簇裸露在地表,我们的机动性能受到极大限制。但萨卡兹的军队……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本就是感染者。”
士兵声音愈发低沉:“而且,我们在他们军队中发现了一些全新的巫术装置。能投掷出混乱裂隙的武器……前线士兵说那像是某种撕裂空间的力场,非常棘手。我们还在试图寻找反制方案。”
“让后方炮兵压制战场。”威灵顿公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调动侧翼,给东边让出一个缺口。”
“明白。”士兵应道,疾步退下。
通讯器忽然响起,属于开斯特公爵的声音在舰桥内回荡。
“您真是够狠心啊,老威灵顿。”开斯特语带讥讽,“温德米尔公爵才刚救了我们那些被派去‘争抢玩具’的舰队,你这就把萨卡兹引到她那边去?”
“我没允许你接通我的通讯。”威灵顿冷冷回道。
“你还是那么死板。”开斯特笑道,“别担心,我会提醒温德米尔做好准备。我们都还是维多利亚的一员,不是吗?”
“你太心急了。”开斯特意味深长地说完,切断了通讯。
舰桥外,一道身影走上前来。
“您不该继续站在甲板上了,阁下。”那是爱布拉娜殿下,语气中带着忧虑,“这里离天灾的核心虽远,但源石粉尘依旧密集,不利于您的健康。”
“职责所在。”威灵顿淡淡道。
“您总是那么值得信赖。”爱布拉娜轻笑。
她望向远方风暴掀起的黑色浪潮,神色微沉:“那对兄妹很谨慎。碎片大厦的威力,绝不仅止于此。他们在等——要么是力量尚未完全掌握,要么是想要一个更好的时机。”
“这场风暴,本该属于维多利亚。”威灵顿低语,“而如今,是我们先迎来了它。”
“我听见军官们在紧张地议论,但您……不慌乱。”爱布拉娜轻声道,“甚至,还有些……兴奋?”
威灵顿回头望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罕见的神情——肃穆中带着战意。
“我不否认。”他说,“这片战场,让人畏惧,也让人尊敬。自高卢的老近卫军之后,我已太久未曾遇到过如此对手。”
“我们早已准备好,无论风暴掌握在谁手中——它都将洗净塔拉人的犹疑与软弱。”
“而我能看见他了……”威灵顿的视线越过群山与火焰,仿佛透过浓雾凝视那另一边的王座。
“那位食腐者之王。”
“让我们放下所有矫饰,彼此迎战。”
“塔拉人不会止步于此,我们的愤怒,也不逊于他们。”
他转向爱布拉娜,轻轻垂首,语气却如雷鸣滚动。
“我会为您,为塔拉人,赢得下一个时代。”
爱布拉娜注视着他,久久不语,最后只是轻声道:
“我忠诚的公爵……会有一个结论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