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婉翻了个白眼,这人说话就跟放屁似的,昨晚还信誓旦旦说以后再不会冷落夫人,结果隔天就要见林昭月。
怎么着,你那些话只管几个时辰,等太阳升起就不算数了呗?
早就不该惯着他,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冤枉气!
“侯爷相见林昭月,着人去请便是,只是——她林昭月怎么敢来见你呢?若不是她要画,侯爷根本就不会丢画?若不是她约侯爷骑马,侯爷也不会吐血。”
闻逸叹口气道:“其实这些事,也不能全怪她。”
哦,你还挺大度,那我给你下点儿猛料。
“她克你。”姚知婉道。
闻逸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儿厥过去,抚着心口强忍着不把血喷出来。
“侯爷什么都告诉她,却半点真心都换不来。林昭月知道暗格在哪儿,钥匙在哪儿,她以前的身份,也不难弄到柳先生的仿作。如今她正乐呵着呢,来见你做什么?”
这就是春秋笔法了,姚知婉故意将两件不相干的事儿放在一起说,至于闻逸怎么想,那就是闻逸的事儿了。
果然,噗,平阳侯又吐血了。
闻逸看上去惨兮兮的,委顿在那儿,嘴里喃喃道:“不会是她,不应该是她。我和她年少相识,一起放风筝,看杏花,只是命运捉弄,未能长相厮守……想当年,她是那般明媚的少女……”
姚知婉快吐了,说道:“那就写个帖子过去,看看她愿不愿意来。听说她最近发达了,还找乐师和歌姬庆祝呢。”
闻逸急了,“她为何会找乐师?她要庆祝什么?本侯病了她很高兴?”
他一个激灵,“是了,她拿了画……将画出手后,手里会有一大笔银钱,不就是你说的发达?她心里得意,自然会找乐坊庆祝!”
姚知婉淡淡道:“这只是王爷猜的,我可没这样讲。”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忧心,不肯告知实情,画定是让她拿走了,然而我却没有证据!”
姚知婉腹诽:刚才还说“不是她”,这会儿又“定是她拿走的”,看来离疯不远了。
闻逸头发乱蓬蓬的,边哭边说:“我真傻,真的,怎么就相信了她?她连结发夫君都能弃如敝履,怎么会对我始终如一?我怎么就信了她的邪!”
闻逸心中大恸,哭嚎不止,期间又吐了几次血。
又过了一天,姚知婉再次给闻逸带来好消息。
“侯爷,大喜啊!陛下让景王回京了!”
“什么?!”闻逸手一抖将药碗扣在床上,继而狂咳不止。
姚知婉静静地等他咳完,这才笑着说:“这个消息一准儿是真的,听说林府已经派人去接林昭月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家四处说,王爷苦尽甘来,林昭月也应该和王爷破镜重圆,林家的亲朋好友都深以为然,侯爷觉得呢?”
闻逸奋力将药碗掷到墙角,“不会的,景王不会回京,林昭月也不可能回头!”
姚知婉笑问:“为何如此笃定?离开景王府后,林昭月这几年过得啥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以前众星拱月,如今却是家族弃子。王爷将归,她厚着脸皮也要去城门口相迎的。”
噗,闻逸又吐血。
“侯爷,您悠着点儿啊,照这个吐法,您撑不了几天。”
闻逸不服气,硬撑着写了帖子,请多年好友来府中相见。人一来他就问这问那,绕了一大圈,终于问到林家。
那好友叹了口气,“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知道你们情谊非比寻常。但是这次你万万不可造次,王爷的队伍就在路上,待他回京,说不准就会派人查探林昭月这几年跟谁来往,指不定就查到你平阳侯头上!
“到时候你得说,只是普通照应,并未有私,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闻逸急道:“林家真的去接她了?”
“千真万确!”好友低声道,“祖宗,你可千万别惦记她了!这次王爷会被委以重任,惹不起的!保命要紧知道吧?”
等这位朋友走了,姚知婉发现,闻逸精气神仿佛全被抽走,倚在床头宛如一具空壳。
姚知婉心里嘀咕:看上去像是过去了,但是眼睛还睁着,难不成是死不瞑目?
她伸手在闻逸眼前晃了晃,闻逸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姚知婉抚了抚心口,他还挺能撑的,刚才白激动了。
闻逸喘了两口气儿,问道:“我的画回不来了是吗?”
姚知婉点点头,“你闭眼前算是见不到了。”
“她拿走了画,又有王爷做靠山,我又没有证据……”闻逸滚出两行浊泪,“苍天不公啊!”
姚知婉冷声道:“王爷不会搭理她,王爷不像你,就爱吃回头草。”
闻逸似乎没听出其中的讥讽,喃喃道:“别宽慰我了,我知道,你怕我承受不住,故意说这些让我安心。”
姚知婉忍不住问:“那你安心了么?”
“我不是安心,我是认命!”闻逸边哭边道,“自打他们和离,王爷离开京城,昭月只要有事就找我帮忙,王爷知道以后,能不介意吗?这是活生生一顶大绿帽子,他能忍得了这口气?
“罢了,画就送他们吧,咱们侯府求个平安便好。”
姚知婉嗤笑一声,“王爷都忘了林昭月是谁,他心怀天下,怎会跟你一样拘于小情小爱?”
闻逸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直嘟嘟哝哝,“罢了,画送他们吧,这几年我就是大冤种,还以为找回了年少时光,原来都是白忙活……”
姚知婉懒得跟他废话,正要起身离开,闻逸突然又问:“柳先生那边有消息么?”
“柳先生是王爷的军师,正欢天喜地准备迎接,怕是没时间琢磨你的画丢哪儿了。”
“我就知道……”
闻逸失望极了,“他就要回来了,所有的人都仰望他,敬重他,我就像戏台上的小丑,鼻子上面涂了块白的,干啥都是白干。”
他突然想起件事儿,“对了,那几幅柳先生画的仿作,拿回来了么?”
姚知婉笑了,“当初是侯爷做主,将画留在柳先生那儿,如今怎么好意思往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