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听后想了想,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躬身道:
“弟子愚笨,请老师教诲。”
“小朱,你平日里挺聪慧的,可是怎么到了为师提问你的时候,总是掉线。”
“啊?掉线,回老师的话,弟子衣服没有掉线啊!”
“掉线的意思……怎么说呢,就是指一个人遇到一个问题的时候,突然间变的很愚笨。”
“那老师,您看弟子经常……掉线的问题,还有改正的可能吗?”
一直保持聪慧,一直保持巅峰状态,这是每一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
朱瞻基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陈羽提出这个话题之后,他立马询问道。
陈羽先摇了摇头,随即又轻轻点头,转身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天际,双手负在身后,衣袂微垂,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闲适气度。
他声音淡淡,却清晰传入朱瞻基耳中:
“眼下这个问题,本就该由你自己寻得答案。”
朱瞻基闻言,不由得皱紧眉头,冥思苦想片刻,脑海中依旧一片混沌,终究还是躬身问道:
“还请老师明示。”
陈羽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你且想想,若不曾踏过满是泥泞的坎坷路,怎会懂得阳光洒在肩头时的温暖可贵?若不曾熬过风雨交加的漫漫长夜,怎会珍惜风和日丽的安稳时光?若不曾在挫折磨难里摔打过,又怎会真正尝到胜利与成功的甘甜?”
“每个人心里,都竖着一座看似爬不过去的高山。这座山,是挡路的挫折,是难迈的困难。它崖壁陡峭、山路险峻,太多人刚望见山影,就心生畏惧,转身退走。”
“可你再看我们今日。眼前这山何等巍峨?我们凭着一步一挪的踏实,走了几个时辰,不还是站在了山顶,将它稳稳踩在了脚下?”
陈羽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
“若你只把挫折当作风霜,那它只会冻得你寸步难行;可若你把它当成锤炼心性的火,把自己看作一柄蒙尘的旧剑,把那些难捱的日子当作打磨剑锋的磨石呢?”
“到那时,旧剑定会褪去锈迹,重焕锋芒,寒光所及,能照见天地辽阔。”
“就像此刻我们在山顶所见的景象:白云皎洁,似要锁住整片苍穹;松桧挺立,恍若仙人居所;漫山枝桠随风吹动,翠绿峰峦映着云间轩榭;若有仙鹤飞来传报天帝的召令,便能乘上鸾鸟归去,拂袖间便抵达天宫。这便是历经打磨后,才能拥有的开阔境界。”
说罢,陈羽终于转过身,直视着朱瞻基,每说一句话,声音便抬高一分,脚步也向前靠近一步:
“小朱,现在该懂了吧?为师带你爬山,不只是看风景。”
“这世上从没有翻不过的高山,只要肯沉下心,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再高再险的山,终能被你踩在脚下。”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重鼓一下下敲在朱瞻基心上,让他只觉心神震荡,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徐妙锦站在一旁,望着陈羽侃侃而谈的模样,眼眸里亮闪闪的,满是藏不住的星光。
老师真有气度,每一句话都像带着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陈羽察觉到徐妙锦,见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脸都是被惊艳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暗笑,默默回了句:
徐妙锦妹子,基本操作,别忙着扣六。
朱瞻基愣了许久,才从那番震撼人心的话语中回过神。
他望着陈羽,眼神里满是敬佩,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老师,弟子受教了!”
徐妙锦见状,也连忙跟着躬身行礼。
起身时,她望着陈羽的背影,心头悄然掠过一个念头:
对啊!就像老师说的,只要肯下功夫、肯坚持,终有一天,我也能得偿所愿。
比如,和老师修成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
实践课的余韵还未散去,陈羽便提着随身携带的包裹走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拍了拍草叶上的浮尘,先取出一块靛蓝色的粗布毯子。
看着朴素却干净,刚好能容下三人围坐。
“歇会儿,尝尝我的便携食盒。”
陈羽笑着解开包裹系带,先掏出一个竹编食盒,掀开盖子的瞬间,一股清甜的香气先飘了出来。
里面分层码得整齐:最上层是切好的蜜渍山楂,红亮亮的裹着晶亮的糖霜;中层是用油纸包着的芝麻烧饼,外皮金黄,还能看到芝麻粒嵌在上面;最下层则是一小碟酱牛肉,切得厚薄均匀,酱色浓郁,光看着就让人喉头微动。
他又从包裹里摸出三个粗瓷碗和竹筷,接着拿出一个锡制的小壶,倒出时竟有温热的枣香漫开。
原来是煮好的枣泥羹,琥珀色的羹汤里还浮着几粒枸杞。
最后,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小袋炒花生,倒在碟子里,噼啪的脆响衬得格外热闹。
朱瞻基看着这摆了半毯子的吃食,眼睛先亮了。
他忍不住凑上前:
“老师竟还带了这些?看着便比宫里的点心鲜活。”
徐妙锦则是微微睁大了眼,指尖轻轻碰了碰竹编食盒的边缘,轻声赞叹:
“老师竟想得这般周全,连热羹都带着,倒不像临时准备,反倒像……早有安排。”
好细心的男人,好喜欢!!!
说话时,她的目光落在那碗枣泥羹上,眼底藏着几分惊喜。
她素来偏爱甜食,这温热的枣香恰好戳中了她的喜好。
陈羽笑着递过竹筷:
“尝尝看,山楂解腻,烧饼管饱,牛肉补力气,刚好配着爬山后的胃口。”
朱瞻基先夹了一块酱牛肉,入口先是浓郁的酱香,嚼着又带着牛肉的紧实,没有半分柴意;
再咬一口芝麻烧饼,外皮酥脆,内里松软,芝麻的香气混着面香,配着牛肉刚好;
最后尝了颗蜜渍山楂,酸甜的滋味瞬间化开,刚被肉和饼填满的胃口顿时清爽不少。
他忍不住点头:
“妙!这牛肉酱得够味,烧饼也趁热吃最香!”
徐妙锦则先舀了一勺枣泥羹,温热的羹汤滑入喉咙,枣香浓郁却不齁甜,枸杞的微酸刚好中和了甜腻,暖得胃里舒服极了。
她又捏了块蜜渍山楂,唇齿间瞬间被酸甜裹住,忍不住弯了弯眼:
“这山楂太合心意了,爬山时出了些汗,吃着刚好开胃。还有这枣泥羹,温温的喝着真舒服。”
说着,她又掰了半块烧饼,小口咬着,眼神里满是满足。
从前总觉得山野间的吃食简陋,今日才知,简单的食材里,藏着最实在的暖意。
陈羽看着两人吃得眉眼舒展,自己也拿起一块烧饼,就着酱牛肉慢慢嚼着,笑道:
“寻常吃食,贵在合时合景。爬山累了,吃这些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舒坦,你们说是不是?”
朱瞻基和徐妙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
此刻阳光正好,风拂过草地带着草木香,嘴里是朴实却可口的吃食,身旁是熟悉的人。
倒比任何精心安排的宴席,都让人觉得安心又惬意。
三人吃完午饭,就慢悠悠的一边消食,一边朝着山下走去。
临近山脚,陈羽打算午休之后就去上班,毕竟算算时间,明天差不多就是书法比赛放放榜的日子。
他这个书法大赛的发起方,总要在放榜前,检查一下是否有疏漏。
朱瞻基、徐妙锦则坐上马车回皇宫去了。
…………
大学。
辰时。
今日是书法比赛放榜的日子,人流已经将大学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人群当中,并不全是参加书法比赛的考生,还有许多市井之人。
他们平日里不喜好这种书法,对待这种比赛也没有什么兴趣,可是陈羽提出的投票法,让人人都可以参与其中。
这种参与感,甚至让这些投票的观众,比选手还要激动。
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投票下的选手,有没有夺下魁首,若是没有,又会取得什么成绩。
“张三!早几日便叮嘱你,今日这书法大赛得早些到场,你偏不听!方才我去寻你,竟还抱着媳妇腻歪!”
“谁能料到,今日这赛场会涌来这么多人?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觉得,此番书法大赛的魁首,会花落谁家?”
“这还用猜?定然是陈大人无疑!”
身后两位中年汉子正凑在一处低声议论,身旁一名青衫青年听得真切,忍不住回头接话,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陈大人?可是我们家乡那边的那位才俊?我记得他二十岁便能作一手好诗,在咱们那片地界上,名气大得很呢!”
不远处,一位身着浅粉襦裙的姑娘竖着耳朵听着,听闻陈大人三字,顿时眼冒星光,脸上满是痴迷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身旁一位鬓发微霜的老者便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姑娘瞧着面生,想来是初到京师不久吧?你有所不知,在这偌大的京师里,能让众人打从心底里尊称一声陈大人的,放眼望去,可就只有一位!”
姑娘闻言,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眨了眨眼问道:
“啊?可朝中当官的那么多,难不成只有一位姓陈的大人不成?”
老者闻言一愣,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神色。
“姑娘莫要误会,且听我细细说与你听!他们口中的陈大人,可不是寻常官员,他乃是当朝内阁主事、大学监丞,更要紧的是,他还是咱们大明永乐一朝首届恩科的会试、殿试双料状元,素有‘大明诗仙’之称的陈羽,陈大人啊!”
老者说这话时,特意挺直了腰板,扬起脖颈。
仿佛能从自己口中说出陈羽的名号与头衔,都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
那姑娘听着这一连串的头衔,一时有些发懵,懵懂地眨了眨眼,仔细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陈羽这个名字的记忆。
虽说单独提起某一个头衔,她或许没什么印象。
但这些年来,陈羽的名字与事迹时常在民间流传,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新的佳话或是头衔加诸在他身上,不断为他增添热度。
久而久之,陈羽的名字早已深深印在了百姓的心中。
哪怕一时想不起具体事迹,也总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没过多久,那姑娘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梆子声响起,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
“肃静!肃静!大学的官员们到了!快看看这书法大赛的魁首,到底会落在谁家!”
话音刚落,便见礼部尚书李志刚身着官袍,带着几位大学的官员缓缓走上了前方的演讲台。
而在这一行人中,还有一道身形挺拔的年轻身影,正是陈羽。
当陈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那一刻,台下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即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声音里满是激动与好奇。
“快看!那个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就是陈大人!”
“这就是陈大人吗?看着竟这么年轻!比我想象中还要俊朗几分!”
“傻丫头,正因为年轻,才更能显出他的厉害啊!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放眼整个大明,也是独一份的!”
这边的议论声还未平息,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无数人挥舞着手中的折扇或是帕子,高声呐喊着:
“陈大人!我们支持你夺魁!”
“陈大人,您定能拿下魁首!我们永远支持您!”
人群中,甚至还有几位大胆的姑娘红着脸,声音清亮地喊道:
“陈大人!我愿为您洗手作羹汤,此生追随您左右!”
……
陈羽正在演讲台的队伍当中,脑海中想着接下来书法比赛颁奖的流程。
结果忽然听见了演讲台下面的热情高涨的欢呼声,整个人明显有些懵。
好家伙!
什么情况!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像是前世的爱豆粉丝见面现场。
不对,我啥时候就有了这么庞大的粉丝了?
陈羽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其实大明永乐时期相较于其他朝代,算是比较开放。
但像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支持自己也就算了,可要追随自己,生猴子……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