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阳站在窗前,暮色将对面那栋楼的玻璃窗染成昏黄。
那个出事的窗口新装了防盗网,楼下晾衣架上飘动着崭新的床单,仿佛从未有人从那里坠落。
楼下花园里,几个孩子正在玩跳房子,粉笔格子恰好画在当初警方标记尸骸位置的白线残迹上。
一位老太太摇着蒲扇坐在长椅闲聊,那正是坠楼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坐过的长椅。
他下意识去摸烟盒,指尖却触到口袋里叠成方块的糖纸。
薄荷的清香仿佛还在鼻尖萦绕——那是江淮每次看他焦躁时,不由分说塞进他唇间的甜。
窗锁扣合时,多多轻盈地跃上沙发,用脑袋顶开他紧握的拳头。
猫咪碧绿的瞳孔里,倒映着对面楼顶一闪而过的镜片反光。
遗忘或许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慈悲,
让那些血色的记忆终究会褪成档案库里泛黄的纸页。
但许昭阳比谁都清楚,这次突如其来的调令,这场精心策划的队伍解散,根本是幕后黑手慌不择路的遮掩。
若只是寻常的意外结案,何至于要将整个刑侦支队拆得七零八落?
这分明是有人被踩中了痛脚,生怕他顺着那根看不见的线,扯出更多盘根错节的黑暗。
他摩挲着口袋里那枚从现场带回的碎玻璃,
边缘还沾着些许奇怪的蓝色涂料——这绝非普通民居会使用的材料。
或许真相就藏在某个被忽略的细节里,而对方的过度反应,恰恰印证了这份证据足以掀翻他们的棋盘。
胃部的灼痛感将许昭阳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回现实。
他起身拉开冰箱,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用保鲜膜封好的排骨已经渗出浑浊血水,西兰花泛黄的花冠像枯萎的捧花。
这是江淮离开的第十七天。
那些被细心标注保质期的便签还贴在冷藏架上,
最后一张的背面写着:别总吃泡面,墨迹被冷凝水晕染成蓝色的云。
他取出橱柜里仅剩的海鲜味泡面,塑料包装上落着薄灰。
当开水注入纸桶的瞬间,蒸汽熏红了眼眶。
氤氲的白雾里,仿佛又看见那人系着格子围裙,在灶台前转身瞪他:许昭阳,再把刑警队食堂的辣椒酱偷带回家,今晚就睡证物室!
窗外突然传来车辆急刹的声响,许昭阳下意识按熄灶台。
许昭阳拉开门时,张芷沐正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汗湿的刘海黏在苍白的额头上。
他们...要强行转移邓小伦!她抓住许昭阳的手臂,
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万嘉佳被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按在墙上,黄昊他们...
话音未落,许昭阳已经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冲进电梯。
他边跑边尝试开机,发现手机竟显示着陌生的固件界面——显然被人远程植入了屏蔽程序。
住院部七楼的走廊挤满了人。黄昊正用身体挡着移动病床,王斌的警棍横在胸前。
四个穿着医疗转运中心制服的男人试图推开他们,其中一人的白大褂下露出战术靴的鞋尖。
许队!万嘉佳从压制中抬起头,嘴角渗着血丝,他们要拔小伦的呼吸机!
许昭阳的目光落在病床栏杆的金属反光上——那里映出楼梯间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身影,正对着耳麦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