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求事缘由道分明
消毒水的气味被灼热的空气扭曲成焦糖味，萧逸指尖的鎏金打火机还在幽幽吐着火舌。
刘院长望着那簇跳动的蓝焰，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董事会上，这位姑爷也是用这个姿势烧掉了七位元老的退休金提案。
"；城西影视基地..."；刘院长喉结滚动，白大褂后襟洇出深色水痕，"；苏总的设计图什么时候开始规划药材仓库？"；
"；上个月十八号。"；萧逸翻过手机，屏保是苏婉清在股东大会的侧影，冷艳眉目凝着霜，"；恰巧是刘主任给耗材供应商签字那天。"；
墙角电子钟跳动的红点突然卡在23:59，林墨用手术剪敲了敲氧气瓶："；姑父，杏仁豆腐要趁凉吃。"；他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缠绵，剪尖挑开刘大夫胸牌上的塑封膜，"；刘曦副主任医师——令侄在太平间偷换骨灰盒的时候，没教你怎么擦监控镜头？"；
刘小六子突然从器械车底下钻出来，头顶还粘着半片酒精棉。
他跪坐在地板上，耳尖红得能滴出血："；萧、萧总！
我之前说会做三十八种杏仁豆腐是胡扯！"；少年厨师颤抖着举起三根手指，"；其实只会十六种，但...但林医生救过我奶奶！"；
萧逸终于合上打火机盖，金属相扣的脆响惊得刘院长踉跄半步。
他弯腰时袖口掠过少年发顶，暗纹刺绣在日光灯下泛出龙鳞般的冷光："；十六种足够开连锁店了。"；指尖捏着的送货单轻飘飘落在刘曦膝头，"；刘副主任觉得呢？"；
"；姑父！"；林墨突然扯开无菌帘，窗外锦鲤池泛起诡异涟漪，"；杏子姐的视频电话！"；他晃着手机凑近，屏幕里赫然是穿着和服的少女在煮关东煮，"；她说京都的锦鲤..."；
萧逸抬手按断通话，腕表折射的光斑扫过刘院长灰败的脸："；锦鲤池扩建工程需要三车冬虫夏草入药——刘主任觉得令侄能吐出多少利息？"；
医疗器械突然集体发出嗡鸣，中央空调出风口飘下一片金箔。
刘院长望着那片在气流中打转的金纸，突然想起这是去年院庆时苏婉清剪彩用的道具——那时萧逸还是众人讥讽的"；外卖员姑爷"；。
"；我辞职。"；老教授摘下眼镜，浑浊的瞳孔映着窗外渐暗的天光，"；但急诊科那台Ecmo...能不能等小张医生从非洲医疗队回来？"；
死寂中响起微信提示音，苏婉清发来的新消息在萧逸手机屏上跳动：【得月楼收购完成，郑老板想见主厨】。
他扫过刘小六子攥着厨师帽的拳头，忽然轻笑出声："；林墨，上个月你说要拆了食堂做星空病房？"；
正偷拍苏婉清设计图的林家少爷手一抖，镜头对准了刘小六子涨红的脸："；啊？
那个...拆了多可惜！
不如改成药膳餐厅？"；他蹦到萧逸身侧压低声音，"；姑父你闻闻，这小子身上有白玉兰味，跟杏子姐用的香水..."；
"；刘小六子。"；萧逸突然提高音量，惊得少年撞翻了输液架，"；最近有酒楼找你当厨师？"；
钢制支架砸在地砖上的巨响中，窗外传来布谷鸟诡异的啼叫。
刘小六子手忙脚乱扶起支架，后颈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淡青色："；没、没有！
就是...就是..."；他突然掏出手机，锁屏壁纸竟是穿着汉服做杏仁豆腐的自拍，"；郑老板上周来尝过我做的樱桃毕罗！"；
林墨吹了声口哨，手术剪精准夹住少年鬓角的碎发："；得月楼郑三胖？
那老饕餮舌头比dNA检测仪还灵。"；他转着剪刀贴近萧逸耳畔，"；听说他最近在找能做古法凋酥的..."；
萧逸突然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林墨举着剪刀的手。
苏婉清刚发来的设计图投影在病房白墙上，城西影视基地的3d模型正在吞噬刘家仓库的坐标点。
"；明天带三十八种杏仁豆腐去苏氏大厦。"；他捡起地上半融化的酒精棉球，在刘曦的白大褂上擦出一道焦痕，"；少一种，就把你师父偷换的耗材塞进他十二指肠。"；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远处传来锦鲤跃出水面的扑通声。
刘小六子望着萧逸消失在走廊的背影，突然发现掌心的厨师帽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烫金名片——得月楼三个篆体字正在渗出龙涎香的芬芳。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萧逸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墙角的绿萝在空调风里簌簌发抖。
刘小六子攥着那张烫金名片追出来时，正听见金属打火机在萧逸指间翻出个冷冽的弧度。
"；萧总！"；少年厨师的后背抵在消防栓玻璃上，喉结剧烈滚动，"；文老三上周来后厨讨债...是不是郑老板..."；
话音未落，林墨突然从护士站后探出头，指尖转着把寒光凛凛的手术刀："；城西文老三？
那孙子不是专门帮人收烂账的？"；他刀尖挑起刘小六子衣领上沾的杏仁碎屑，"；听说他最近在查你师父挪用采购款的事？"；
萧逸将打火机揣回西装内袋，腕表表盘倒映着少年煞白的脸："；郑三胖养着三条恶犬，文老三负责啃骨头。"；他伸手拂去林墨肩头落着的金箔碎片，"；明天祥顺斋开业，你要端出第三十八种杏仁豆腐。"；
刘小六子猛地抬头，后脑勺撞在消防栓上发出"；咚"；的闷响："；可、可您刚才说十六种就够..."；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萧逸袖口露出的手机屏幕正亮着文老三的借贷合同照片，借款人签名处赫然是他师父歪歪扭扭的私章。
林墨嗤笑一声，手术刀尖在少年耳垂上虚划："；小呆瓜，郑三胖要的是能抵押酒楼的把柄。"；他突然贴近刘小六子颈侧深嗅，"；白玉兰混着苦杏仁，比苏家老宅熏了二十年的沉香还醒脑。"；
月光穿透走廊尽头的彩绘玻璃，在萧逸侧脸投下斑斓虎纹。
他指尖轻叩窗台，远处锦鲤池突然炸开一簇水花："；明天辰时，祥顺斋后厨会收到三箱冬虫夏草。"；鎏金袖扣擦过少年颤抖的指尖，"；少半克，就把你师父泡的药酒倒进郑三胖的佛跳墙。"；
刘小六子突然蹲下身，厨师帽里滚出个油纸包。
剥开五层宣纸，露出块雕成莲花状的杏仁冻，花芯凝着粒颤巍巍的枸杞："；这是...林医生教我奶奶做的止疼药膳..."；他耳尖红得滴血，"；能、能不能抵半克？"；
林墨刚要伸手，萧逸已经用镊子夹起那块颤栗的莲花。
枸杞在无影灯下泛着血珀光泽，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苏婉清的首饰盒里见过类似的成色——那是唐心珠宝周年庆的赠品。
"；明天让老陈开车接你。"；萧逸将杏仁冻放回油纸，镊子尖在少年虎口点出个红印，"；郑三胖若问起祥顺斋的虫草..."；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护士站的呼叫铃，"；就说是我从缅北赌场赢回来的聘礼。"；
感应灯随着两人远去的脚步渐次熄灭，林墨摸出个雕花银盒，拈起片薄荷叶含在唇间："；姑父，上回我帮您处理医疗器械招标案..."；他故意把尾音拖得绵长，鞋尖踢飞了走廊里滚落的药瓶。
萧逸在安全出口处驻足，绿莹莹的逃生指示灯将他眉骨染成青黛色："；上个月有人往婉清办公室送紫檀屏风，物流单写着林家老宅。"；
"；那、那是二叔公要给苏姐姐添妆！"；林墨突然结巴起来，手术刀在指间转出残影，"；再说您不是让我把屏风劈了当柴烧药膳..."；他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闪过狡黠流光，"；要不...把后厨新买的松木砧板分您半块？"；
防火门突然被夜风撞开，裹着锦鲤腥味的气流卷起萧逸的领带。
他单手扯松领结，铂金领带夹在月光下泛着兽齿般的冷光："；唐心珠宝的代言人解约了？"；
林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手术刀"；当啷"；掉在金属门框上："；您怎么知道赵小兔子..."；他突然捂住嘴，鼻尖沁出细密汗珠，"；她、她就是被前公司坑了！
那个王八蛋经纪人把她关在..."；
萧逸抬手按下电梯键，镜面轿厢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眉眼："；上季度苏氏集团酒会，有人往我车里塞了盒和果子。"；他慢条斯理地调整袖扣，"；樱花馅混着曼陀罗汁，倒是比杏仁豆腐有意思。"；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林墨突然抓住萧逸的西装下摆。
少年掌心洇出的冷汗在高级面料上晕开深色痕迹："；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唐总的新工作室只要您一句话..."；他另一只手慌乱地点开相册，屏保是赵小兔子穿着汉服喂锦鲤的背影，"；您看！
她和杏子姐一样会用古法妆奁！"；
负一层的停车场传来引擎轰鸣声，萧逸垂眸看向腕表。
表盘上的月相图正显示着晦日，秒针划过苏婉清亲手刻的防伪标记："；明晚八点，让那丫头带着解约合同到苏氏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