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鈤山曾经和齐八爷关系不错。
但论起对齐家的了解,张鈤山也存在着不确定。
想了想,张鈤山说:“等我回去,把相关资料整理好,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还是比较老派的,像这样的机密文件,还没心大到可以直接叫快递。
凌越犹豫:“不需要保密吗?”
张鈤山笑了笑,带着点儿隐晦的常人难以察觉的玩笑之意:“在中部档案开始重建之前,我想我还是可以偷偷做点这种私人性质的事。”
凌越抿唇一笑,带着真心实意的感慨:“张鈤山,你现在好像活人。”
张鈤山侧头微挑眉梢:“所以我之前就是死人?”
凌越故作思考:“嗯……一半一半,大概就是,活死人?”
张鈤山若有所思:“为什么不是死活人?有什么讲究吗?”
凌越坦然:“没有,随便乱说的。”
之后凌越带他去看了雨村这个名字的来源——数条几百上千年都没有干涸过的几条瀑布。
这也算是参观雨村的保留节目了。
在路上,张鈤山也说了一些隐秘的事。
比如张大佛爷在修复古潼京之前,曾试图寻找过元朝蒙古皇陵。
但得到一定的线索后,却又迅速将之封存,不允许任何人继续追查。
又比如在某一段时间里,张大佛爷收集过一些藏传佛教的古老物件,很多现在都还存在十一仓:“一小部分不好处理的东西,封存在了死当区。”
凌越问他“不好处理”是什么意思。
张鈤山回忆着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斟酌着跟凌越说了长沙陨铜矿山的事。
那绝对是张鈤山百年人生中最离奇,最惊险的一次遭遇。
即便是古潼京的陷落,至少是人力可为的。
而长沙陨铜矿山里所经历的另一个世界的一切,张鈤山至今也无法完全确定它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
在听到那是一座天外金属陨石撞击形成的矿山,凌越就已经有所猜测。
果然,又是一个传言有长生之法,引来千百年无数人追逐的特殊之地。
“死人就是活人,活人就是死人?”凌越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张鈤山说他们在矿山深处凶险万分的人兴墓里打开风水大师乌青子的棺椁后,从棺材里发现了一些卷宗。
卷宗上就有这么一句话,让他至今印象深刻:“当时红二爷非常激动,因为他认为这句话代表着他从幻境世界里带出来的夫人是真实的活人。”
可惜最后还是一场空。
想到这里,张鈤山不无怅然。
凌越对别人的情情爱爱生离死别很难产生同理心,给予了几秒钟的尊重后,便问矿山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张鈤山说他也不清楚:“佛爷写信通知了能联系上的张家人,之后的事就都是张家人处理的。”
无论是利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将矿山封锁镇压,还是想办法搬走,总之从那以后,那座矿山附近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了。
走遍了雨村,凌越就带着张鈤山寻了一处僻静且视野好的地方坐下。
两人说了挺多,有凌越主动询问的,也有张鈤山提起一些奇诡往事。
大约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这么聊天了,张鈤山一点不觉得累,反而兴致盎然。
要不是眼看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头上,时间已经不早了,张鈤山还能再聊下去。
在最后,凌越思索再三,还是试探着询问起当年四姑娘山的事。
被称为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的这件事,对于张鈤山而言,确实有着特殊的意义。
坐在石头上半眯着眼看着远处山峦夕阳的张鈤山沉默了半晌。
在凌越以为他不会继续说下去时,张鈤山才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那时候张鈤山作为张大佛爷绝对的心腹,很多事理应由他去做。
可事实恰恰相反。
张鈤山在很多时候,都被排除在核心事件之外。
这种做法在事后,可以理解为张大佛爷对张鈤山的保护。
但张鈤山了解张大佛爷的性格,这种保护是不应该从一开始就存在的。
“除非从一开始,佛爷就知道这次活动的结局。”张鈤山双手往后撑着石头,坐姿不自觉松驰下来,一腿曲起,一腿抻直。
他转头看旁边侧身面对着他的凌越,表情和眼神里都透着困惑。
看来时至今日,他依旧对此存在着很多疑惑。
不出意外的,张鈤山果然并不知道三年中老九门的几位当家人从四姑娘山里具体盗出来了一些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霍仙姑所谓的他们约定好,到死也不能说的共同秘密。
凌越用怜爱傻子的眼神看了张鈤山两秒钟,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张鈤山能活到现在。
不管是老九门消失隐藏起来的那股势力,被上面掌控左右的“它”的势力,还是猥琐发育暗中搞事的汪家势力,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对他下手的。
张鈤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眼手表。
目光在手表旁边的二响环上停顿了一秒,他才慢慢收敛起心中的不舍,抬眸对凌越说:“凌越,我该走了。”
说着走,却又半晌都不起来。
还是凌越率先起身,看着他还坐着,仰着脸看她。
凌越伸出了手:“走吧,我送你。”
张鈤山迎着夕阳的余晖从下往上看着她,片刻后,伸出左手,小心又谨慎地抓住了凌越的手。
凌越手上施力,把他拉起来:“迎着夕阳看,眼睛不花吗?”
张鈤山眨了眨眼,左手揣进了裤兜里,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轻声道:“花。”
花得他心跳和脑子都乱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