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的树大部分都有三四个人合抱那么大。
虽说已经到了原始丛林腹地,但也还算是刚触及中心区域的边缘,危险程度不至于太大。
在张海盐和张千军选择了不同的树休息时,凌越就知道张麒麟或者黑瞎子有什么事,需要暂且单独和他们说。
对于张麒麟和黑瞎子时不时的“打闹”,凌越通常理解为两位老友之间交流感情的独特方式,并无任何担心。
甚至有时候觉得他们有些幼稚。
但也不是不可以包容一下两位百岁老人偶尔的幼稚。
他们总会自己把控好分寸,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和精力。
就在凌越躺了约莫十来分钟,两人果然终于结束了物理交流,一前一后地爬了上来。
各自选了凌越旁边最近的比较适合靠卧的枝桠。
黑瞎子选了根比较扁平的大约五十度角倾斜的枝桠,自己舒舒服服地靠躺上去后,抻着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根树杈上。
一边抖腿一边问张麒麟:“哑巴,从这里往里面走,还要走多久?”
张麒麟选了最靠近凌越的枝桠,倾斜度并不会那么舒服,他是抱着黑金古刀靠坐着的。
他想了想,说:“十天左右。”
他说的是直线距离。
很多年前他和张海盐过来想要寻找的那个彝族毕摩,所知晓的关于盲冢的消息,就是来源于一个叫支格阿龙的彝族猎人。
支格阿龙又可译为支格阿鲁、支呷阿鲁等,在彝语中“鲁”意为“龙”。
支格阿龙是彝族神话中的创世英雄和射日英雄,是非常神圣的,只有某些特殊的人才有资格拥有这个名字。
这个猎人每次都能进入其他人无法进入的地方狩猎。
一般的猎人进入丛林打猎,大约两周左右就要折返。
如果还要继续深入,就必须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这片丛林里获得足够的食物。
支格阿龙每次都可以走出这个极限,但一个月左右他是一定会回归的。
可有一次,支格阿龙消失了将近一年,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带着一个特殊的消息回来了。
——一堵看不见的墙。
这个描述是非常奇怪的。
按照支格阿龙的说法,这面墙一片漆黑,且无法通过。
他顺着墙走了很久很久,发现墙的两边似乎是无限的。
因此,支格阿龙坚信自己来到了世界的边缘。
在那片看不见的黑暗中,支格阿龙摸到了地面上无数的铁鸟。
那些都是生锈的埋在泥土里的雕像。
这些都已经在很多年前被张麒麟和张海盐他们确认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丛林里的植被和地势地貌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张麒麟的方向感绝对是凌越见过的最强的人,即便没有地图,有他带路,他们也完全不用担心走错路。
黑瞎子显然和凌越的感受想法一致,听完张麒麟的回答,就不再对行程发出任何疑问。
而是又晃了会儿腿,才又像是无聊到随便找话题那般,随口说到:“哑巴,你知道你们张家剩下的另一个绝对禁区在哪里吗?”
张麒麟知道他需要的不是自己的回答。
因此沉默地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黑瞎子也不需要捧哏,继续说:“小阿越,还记得漠北那会儿,在汪家总部养尸洞底下,看见的那幅壁画吗?传说中元朝妖僧杨琏真迦为忽必烈修造的天下第二陵,那些壁画就是汪家从第二陵切割后带出来的。”
说到这里,其实黑瞎子这番话的重点都还很散乱。
就像毫无逻辑的随口瞎说。
但停顿了一会儿,黑瞎子忽然道:“为什么汪家人可以从里面带出东西?虽然耗费的时间是几百年,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但也绝不是哑巴你们张家那样,将其设定为绝对禁止进入的地方。”
张麒麟终于睁开了眼睛。
凌越也睁开眼垂眸看了黑瞎子一眼,在夜色中,朦朦胧胧,仿佛在一向嬉笑的黑瞎子脸上看到了某种凝重。
黑瞎子说得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需要他费力地去斟酌:“哑巴,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去那里。”
说罢,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绝对不能进去。”
说完,黑瞎子就陷入了沉默中。
张麒麟也久久没有开口。
一种古怪的凝滞的缄默,在这片小天地里蔓延开来。
许久之后,张麒麟才说:“为什么?”
追根究底这种行为,是很难在张麒麟身上看到的。
但他确确实实地问了。
黑瞎子安静了一会儿,忽地歪头笑了笑,声音又恢复成懒洋洋的腔调:“哑巴,你不会是被无邪传染了吧?什么为什么?知道不能去就得了。”
张麒麟看着他。
过了片刻,又问:“为什么。”
黑瞎子定定地看着他,摇摇头,叹气,转头跟若有所思的凌越告状:“小阿越,你看,哑巴学坏了。”
凌越想了想,坐了起来,单手撑在黑瞎子靠的那根枝桠上,稍微靠近了一些,也问:“为什么?”
黑瞎子:“……”
他偷摸看了看凌越一伸手就封住他躲避路线的动作,有理由怀疑对方这句“为什么”里面带着些许武力威胁。
但是他更想要小阿越的美色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