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闲聊一阵,皆有时间停滞之感,仿佛此刻天地只有他们存在,而这是自兆天年的六月初七以来难得的闲宜时光,往后看去,也显得极为难得。
“好了。”齐暮明白不能一刻享尽的道理,主动松开手道,“去看看其他人吧,也让我自己静坐稍微。对了,云梦和灵珑在屋子里准备晚宴。”
李之罔点点头,抚上她的脸,笑道,“好的,遵会长之命。”
齐暮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别过头去,示意他有些放肆了。
李之罔遂不再多待,起身去和徐保保俩说话,彼时二人正在无聊地堆雪人。
“美人在侧,美景在眼,这样的时光,如何不让人流连呢?”
一走过来,徐保保便开趣道。
兰煜丞一向尊敬李之罔,不敢太放肆,但也是笑道,“罔哥原来和暮小姐是这种关系,我也是才知道。”
“你们俩,自己去寻个伴便是,在这儿开我的涮。”李之罔蹲下来,抓上一拳雪块扔到前面去,说道,“终于是安生下来了,这样能随意闲聊的时光真是少得可怜。”
“加上我。”徐保保举起手来说道,“风鹏富贵公子,可没受过咱俩的苦。”
兰煜丞苦笑不已,“两位哥哥别看我出身好,但在神学院读书也不是件轻松事,麻烦得很,若是可以,我甚至都想与哥哥们一同游历,肆意妄为才好。”
“会有机会的,我保证。”李之罔并不想那么早将兰煜丞吸纳进来,随口道,“今日聚会都是熟稔之人,交情也不差,但有一点要说给煜丞你听,倒不是故显生分,而是以防万一。齐暮的踪迹绝不能泄露,今日你回去,可以说和谁相聚了,但要当她不存在,你懂?”
兰煜丞先是看了眼如常的徐保保,随即猛然点头应下,跟着才道,“罔哥,肥哥,你们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单独瞒着我?”
“能瞒你什么?”徐保保拍拍他胸口,没好气道,“既然都把你喊过来了,那肯定是信任你才会这样,咱们过命的交情,不要说这种话。”
兰煜丞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显得有些落寞,但还是点点头。
李之罔见此,拍拍他的肩头道,“有些事呢,现在说了没啥用处,不知道更好,但等时机一到,肯定是会带上你的。”
兰煜丞这才神色好些,笑道,“就知道罔哥不是那种人,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好好修行,努力提高修为。”
“早点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儿子。”
一个是李之罔的回答,一个是徐保保的回答。
兰煜丞倒是明白李之罔的意思,所谓机会是交给有准备的人,但完全不明白徐保保的意思,充满疑惑得看向他。
徐保保哈哈一笑,解释道,“我们现在做的事,那可真是脑袋贴在裤腰上,轻易就是断头殒身的结局,不早点生个儿子为家族续种,可真是没机会了。”
“肥哥,你这也太吓人了。”徐保保这一说,兰煜丞还真有些怕了,摇摇头道,“只是我暂时还真没这方面的心思。”
李之罔看兰煜丞真信了,摇头道,“你别听肥貂在那儿乱说,是有些危险,但也没那么耸人听闻的。”
“还不危险?”徐保保回道,“你看你罔哥,先是自断一臂,随后又足足昏睡了一个月,若不是他命不该绝,都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兰煜丞看眼李之罔,见他没有反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但仍是郑重点头道,“跟在罔哥身边肯定会有危险,但大家伙儿都这么做,我肯定也会跟随的,不会因此而退缩。”
徐保保方才说话声音大了些,李之罔先看眼不远处的齐暮,见她没甚反应,这才回道,“有这份心就行,等能用上你的时候,肯定叫你。”
兰煜丞这才欢喜起来,毕竟其他人都很明显与李之罔走得近些,就他好似一直游离在外般。
一事落下,李之罔说起其他的,问道,“肥貂,这一月神教是个什么情况?”
“没啥情况,自从一停战,什么都安生了,而且郑氏和宰父氏都派了新的管事来,我也就清闲许多,倒是虞美人最近比较活跃,不再待在三楼的寝居,经常与人会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之罔点点头,看来真的是安定下来了。至于虞美人在谋划什么,那就不是他所需要考虑的了。
徐保保跟着说道,“虞美人曾向我打听过你的情况,我说你受了伤在外面养病,她就没说什么了,只让你回去之后去见她,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吩咐。”
“应该是与风神祭典有关吧。”
李之罔随意猜测一句,想到了测骨龄一事,心道还愁没机会,结果刚好虞美人就要见他,不怕完不成姬月寒的交待。
随后三人扯东扯西,聊了下止风最近发生的事,无外乎就是士族子弟间比拼修为,为美姬争得头破血流或者涉及士族间的陈年旧怨等,在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还有许多事正在发生、刚近过去。
“好了,你们俩继续堆雪人,我进去找渊鲸她们聊聊天。”
李之罔一直没堆雪人,都是捡雪扔出去,说着拍拍手,便往屋内走去。
一进去,他就感觉暖和许多,平常倒没这样的感觉,想来是身子确实亏损严重,不然不至于会对室内外温差这么敏感。
东方云梦和羊灵珑都系着围裙,但一个人忙活得不停,一个人则满脸不爽地靠在墙边,前者是羊灵珑,后者则是东方云梦。
“怎么了,你俩?”
羊灵珑回过头来,看见是李之罔,笑了笑,随后道,“云梦姐不太会庖厨之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东方云梦出身高贵,除了外出历练,这些小事基本不需要她掺和,自然是不会的,可以说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但看二人间的气氛,并没有羊灵珑说得这么简单,似乎期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李之罔笑道,“渊鲸有这份心已是难得,灵珑你能者多劳嘛。”
结果这话反而是把东方云梦给惹毛了,不耐道,“我提供小院,提供链沫,还得负责邀请大家,还来帮忙做菜,还要我面面俱到?”
李之罔有些诧异,东方云梦很少这么直接发脾气,看来真是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羊灵珑就回讥道,“那云梦姐就该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犯不着闯了祸,还恶人先告状。”
东方云梦更怒,声量加大,吼道,“我做什么了,明明是你说我可以尝试一下,做失败了,反而怪到我头上。”
李之罔一看再吵下去非要打起来不可,连忙拦在二人中间,示意东方云梦声音小些,随后才道,“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大过年的,没必要闹得脸僵情散。灵珑,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准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羊灵珑止下手上的工作,嘟起个嘴不满道,“云梦姐没做过菜,非要尝试,我便说教她做个简单的辣椒炒肉,结果她不听我的话,直接就把菜炒糊了,就这样。”
李之罔看向东方云梦,见她别过脸去,但还是微微点头,知道羊灵珑没有说谎。
他松口气,缓和气氛道,“不就是炒糊了菜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哪有,云梦姐若听我的,怎么都不会出错,可她非是不听!”
原来,羊灵珑在意的是这一点。
“小事,都是小事。”李之罔连连摆手,各打五十大板道,“渊鲸这第一次上手,有些自己的想法情有可原,灵珑你就不要太过追究了。至于渊鲸,你在庖厨上是没有灵珑熟悉,确实该听听她的。”
结果,二人听罢,都是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他。
李之罔没办法,只得先不顾羊灵珑,走到东方云梦旁边低声道,“好了,乖。灵珑做菜是个好手,你胡来她有所不满,很正常,没必要这么一直冷着脸。这样吧,我来教你?”
“不要。”东方云梦撇撇嘴,将围裙脱下递给他,道,“我是没天分,你们俩自己忙活算了。”
但她也不离开,就靠着墙,似乎要看二人是怎么做菜的。
李之罔见此,明白她还是有心想学,只是拉不下脸来,将围裙又还给她,走到羊灵珑身边道,“你小一些,就不要再置气了,听哥的,再教渊鲸一次,我保证她绝不会自己瞎琢磨了。”
羊灵珑叹口气,显得无可奈何,还是道,“好吧,谁叫你是我哥呢。”
随后她果断恢复了笑脸,对东方云梦道,“云梦姐,来吧,我教你做其他菜,搞砸了也没事,反正食材特意买多了些。”
羊灵珑都主动求和,东方云梦也不能再垮起个脸,虽不答,还是赶快系好围裙,走过来。
结果二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恢复到了喜笑颜开的状态,一个人说,一个人做,反倒是李之罔显得像是个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