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当年的批斗大会，也不是田淑云那时候的生产大会。可是原生产队队部炕上地下人却不少。
楚天舒先说话了：“有人检举说华凌霄携款逃跑，已经不攻自破。华村长人已经回来了……”
李清华一扬手：“白凌云就是诬告，华子什么钱没见过。他才不稀罕贪污公款呢。”
白凌云：“不是我告的。”
康淑君：“就你是个大官迷，嫉妒我们华子当村官儿。不是你还能是谁？自己放屁不认账。”
华子：“婶子姐姐，把她当个屁放了吧。告我的绝对不是白凌云！这封上告信写得细致流畅，传言我贪污，数目字也很清楚，白凌云没这脑子也没这水平。”
白凌云又哭了：“我说啥她们都不信……”
华子看着白凌云，实在忍不住，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太有意思啦，哈哈哈哈……，大白天让人扒溜光，哈哈哈哈……，我怎么没看见……”
叶飞秋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白凌云，一拍桌子：“华凌霄，别笑啦。”
华子：“呵呵，你活该！不是你写的，呵呵呵……”
蔡香萍：“那也是她出主意孙信义写的。”
华子：“爱他妈是谁是谁，咱没时间搭理他们。一会儿让梁子开车去县城接柳叔回来，开始选种。”
华子掏出一个存折来递给李清华：“你看一下，然后交给刘诚大哥入账。”
李清华：“这是啥钱呐？”
华子：“三等地的包地钱。当年他妈搞盲目开发，根本没收入的土地。别人都不要，咱们凭啥当冤大头！地还在那，钱如数退回。这回我看谁还且咕？”华子拿出承包合同交给李清华“明天到我家签个字，这份合同就作废了。”
蒋大牛逼双手一拍：“完了。钱没了！”
叶飞秋：“你是村里的什么人？不相干的都出去！”
华子一摆手：“先别让他走！”他牙咬得咯咯响“叶书记，劳您费心啦。”
叶飞秋：“有人怀疑你，你手里掌握着那么多公款突然消失。今天我们来，菁华村毫无改变。你是不是给大家一个解释啊。”
华子：“这不着忙。葛姐。”
葛长缨从炕上下来：“哦，有事儿你说。”
华子拿出一张图：“你一会儿就回野韭菜沟去，通知村民一面备耕一面准备修路，按照图上的标记把屯子北面的土丘挖开，向北修出路基。按义务工算，谁敢不出工，老子过去就是一顿暴揍！爆破队炸开青龙背，推土机就能开到。利用农闲南北对进，三年工程一年通车！”
葛长缨有点懵：“三年工程一年通车？”
“今年秋收后，老冻前先保证能走车，把粮食东西运出来。来年再修桥涵，后年全部完工。”
葛长缨：“用不用捐钱？”
“钱先别管。动员出义务工就行。”华子说着拿出一支崭新的双管红缨猎枪。
葛长缨：“你要干啥？”
华子接着拿出弹筒火药持枪证：“特意给你买的，不让你杀人打猎。跑山的时候带着可以吓唬野兽或者危急时刻报警。”他一拍猎枪“不过你也可以在谁欺负你的时候拿枪干他！老人家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叶飞秋很不满意地说：“华子，你拿我们当空气呀？我们是……”
华子摆摆手：“请您老人家先等等。孙信义。”
“哦。”孙信义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华子：“我就佩服你这样的暗箭射手，稳准狠一击而中！老子本来不过是一个乡村小大夫，哈哈，你这一封上告信可值了银子啦！一下子把我华凌霄告成名医了。全省知名，你要告到卫生部去，是不是就把咱告成中医专家啦？”
孙信义脸蛋子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华子：“你知道名医值多少钱么？”
华子从包里拿出两张字纸和几张收据往叶飞秋面前一递：“五十吨水泥，二十吨钢筋，十五吨炸药批条。您老人家过目审批。”
叶飞秋：“谁是你老人家。这些天你去搞这些物资去了？”
华子：“小意思。还在你老师家喷了两天。把省城最好的馆子吃了一遍。”
“哦，你去省里啦？”
华子：“不去省里能弄回这些玩意儿？书记同志赶紧批了我好进料啊。”
叶飞秋不由得惊呼道：“我的天，几万块钱的物资白给你？不可能啊！”
华子：“哼哼，国咏梅也不信。上面的公章你信不信？公函上的字据你信不信？我已经签字了，你和县里签字后，哥们儿进料你信不信？”
楚天舒：“华村长，你简直神了！”
华子牛哄哄一笑：“小意思，一张药方而已。老孙，别忘了你家老太太那句话，得罪谁都别得罪大夫。华爷不喷你，你不够格儿；不报复你，整死你就没得玩儿了。回去烧高香让老天爷保佑你们全家再别得病啊。走吧！”
孙信义擦擦冷汗走了出去。
叶飞秋疑惑地问：“你在省委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华子：“我没去省委呀。就是有点想季老头，呵呵，我给他带点猪肉山野菜，我俩喝点酒就对着喷，让我把老头喷的急一阵笑一阵。最后给他配制五斤强筋壮骨酒他才放我回来。”
叶飞秋：“那这些批条呢？”
华子：“当然是撞上大官儿倒霉蛋儿啦。半剂灵丹全拿下！”
叶飞秋：“什么叫半剂灵丹？”
“哈哈哈哈……，我得宰他钱，就得有疗效。可是我又不想让他全好了，当然只有半剂，什么虎骨麝香，这种人配用么？”
叶飞秋莞尔一笑：“看来我让你当村长绝对正确。”
华凌霄：“我弄回这么多钱的东西，楚书记啥都不缺了。你还让我当这破村长啊？”
李清华：“啥叫破村长啊？你嘻嘻哈哈办成的事儿，问问前进、青松岭谁能办得到！”
楚天舒看着那些批条，已经急不可耐了：“华村长，什么时候盖村委会呀？小六队为什么还不安排？”
华子：“小六队要盖房，村委会要盖房。蘑菇崴子屯儿西岗子就屁股大个地方，家家挤得前院放个屁后边人家都听得清楚，往哪盖？”
楚天舒：“那东岗子……”
华子：“东岗子地方大呀，平坦开阔，土质肥沃，盖房子种菜再好不过。红砖水泥木料怎么弄过去？能过那座木桥？就说今天，村委会临时办公处在我家，您的吉普车过得去么？”
叶飞秋：“华村长，听你这话茬儿。你弄来那些水泥钢筋是打算建桥？”
屋子里面一阵嗡嗡，人们开始七嘴八舌。
那么多钱，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儿拿去建桥？东岗子有什么？不就是他村长的家么？他现在连生产队都不顾，全为自己着想啊。
想躺着分钱的人分不着了，想借新农村规划沾光的沾不着了，建桥有个屁用！
华子握着拳头，轻轻锤了一下桌面：“都他妈别跟牛腚苍蝇似的！我没那么高的境界，钱就这么多，连个桥墩都弄不起来，别人就别惦记啥好处了。西岗子就腚尖大个地方，张国梁家两间房子一铺炕俩大姑娘一个妈，小梁子只能在这屋的大炕上借宿，四年多啦。梁立春康立梅两口子一直没房住只能在加工厂对付。再说我们队长李清华家，哥四个挤在两座小院儿里。有一座还是租别人的。要不是差那座破桥，谁愿意挤在蘑菇尖上？”
叶飞秋：“华子，建桥不是小事，盖村委会的钱根本不够啊。”
华子：“要建就建得坚固够用，能跑大型车辆，能走开粮食车。还得疏通母猪河的N字弯儿。钱要是够的话我早动手了，几笔钱加起来都不够。”
叶飞秋考虑了半天：“还有一个问题，你确保西岗子居民都能搬到东岗子去？”
华子：“这你算问到根儿上了！只要有了桥，我保证李清华、张梁子、粱老小儿、米永刚等等勤快肯干的人都愿意搬过去。”
叶飞秋：“为什么？”
“一千平啊书记。去掉两百平的建筑、道路面积，还剩八百平的种植面积。蘑菇崴子屯儿的蔬菜已经闯出声誉，曲惠勤、刘四儿媳妇儿她们已经形成规模。一家庭院蔬菜、养殖就足够一年的开销！至于那些光会吹牛逼的懒蛋子，糗在西岗子穷死活该！”
叶飞秋又问：“钱不够，你想出法子来了？”
华子：“我的脑袋都快想破了，没法子呀。”
蒋大牛逼忽然冒出一句：“你们生产队有的是钱呐。”
华子呼的一声站起来，扑向蒋大牛逼！把他吓得蹲在了地上，叶飞秋和楚天舒把华子拉了回来。
“放你奶奶个屁！生产队该你的欠你的？你他妈老是躺在炕头惦记分便宜钱。再他妈逼逼老子揍你！”
叶飞秋：“需要我们帮忙么？”
华子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和一张图纸：“这是菁华村新农村建设的规划文本和规划图。请您老人家仔细看完后给予批准。然后烦请楚书记监督落实。”
楚天舒：“我负责落实，你干啥去？”
华子：“一座桥一条路，哥们儿得干到前边吧？眼看要春播了，我能离开土地么？我们生产队还有十来家子呢！好好看看资料图纸，只要桥建起来，你监督指挥就行了。”
华子说着又拿出两份文件：“白姐，你往前来。”
白凌云站到了长条桌前华子给她拿了只八奓凳子让她坐下：“呵呵，让人给扒光了？好家伙赤诚相见啊。你说我怎么就没看见呀，呵呵。”
白凌云：“华子，你磕碜我！”
“不不不，我是想替她们仨给你赔礼道歉。不过哥们儿也为你办事儿了呀。三种人的问题，我详细打听过，但不是季老头儿啊。我去季老头儿那主要是让他指点我这三个上报方案。省委的干部告诉我，三种人只要没有贪污问题……”
白凌云：“我没贪污！”
华子：“听我说完。没有贪污问题，没有人命案，其它问题都会逐步缓解直到最后解决。我也跟他们说了你在原前进大队的情况，上级认为国咏梅坚持用你的做法是正确的。总的说只要你管好自己，努力工作，一定会很快得到解决。”
白凌云：“努力工作？我现在就是被监督的农妇，怎么努力呀？”
华子往后仰了仰，后边却在没有墙角可靠了：“我按我的设想把林业队拿过来，在别人看那就是荒山荒沟，可在我看来那就是菁华村无尽的宝藏！药材木材山野菜，哪一样不比粮食值钱好卖？可是你到野韭菜沟看看，同样的好山好水好物产，却都憋在山沟里，连公粮都送不出去。你也跟着看了，再憋下去那个屯子就憋散了。”
葛长缨：“现在就要散了。不少人张罗搬家呢。”
华子：“老狼沟你也看了。家家紧锁门户，谁也信不着谁。四十多户的生产队就剩十九户了，还能维持几天？农村的基本建设跟不上村屯土地就维持不下去。如果你是村长，你怎么解决？”
白凌云：“我——，我没办法。”
华子：“不是有些人心里痒痒么？今天把话说明白，刚才说的事儿，谁能解决，我就把村长让给谁！想干的举手。”
叶飞秋：“等等！村委会可不仅仅是这一项工作。你把第二个方案再说一下，只要有人愿意接手，我没意见。”
她这话一说出来，梁大山炮等人立刻伸长了脖子……
华子：“接着我说下一个问题。谁家没孩子，谁家孩子不想念书？可是现在我就算把学校建起来，谁肯到大山旮旯来教书？七八岁的孩子每天来回二十多里山路，十几岁的孩子来回要走三十多里山路，想想孙月仙、刘雅丽，但凡学校好一点会出现这种事儿么？我们开个门市部，找个识字记账的都找不到。”
白凌云：“我们可以盖学校啊。”
华子：“学校好办，老师从哪里来。尤其是好老师，根本没人来。要是像蒋大牛逼大儿子那样玩意儿，那还办学校啥用？农村教育师资问题你怎么解决？”
白凌云：“没法解决呀。”
华子：“蘑菇崴子屯儿什么样你应该了解。老狼沟现在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如果现在让你去老狼沟当村长，你怎么把他们带起来？”
白凌云：“那屯子人谁也整不了。”
华子：“基本建设、农村教育、民风问题，还有个农民医疗我没写。这些问题你能解决一个，我相信你的三种人问题也随之解决了。”
楚天舒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别说解决，想都不敢想。”
华子：“楚书记，作为农村干部，这些你必须得想，还得想出相应的策略。否则昨天的白凌云，就是明天的你。你跟着一个多月分配土地，最可怕的是什么？”
楚天舒：“最难的是土地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