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空荡阴冷的通道里传来脚步声,朝雨睁开眼睛,看着来人,是皇后手下的汪公公。
汪公公径直走向宋墨所在的牢房,笑着看了一眼朝雨的方向,“将军今日可想出什么了吗?”
宋墨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蒋氏无罪。”
汪公公笑了一下,向后挥挥手,身后的侍卫用鞭子狠狠的抽向宋墨,鞭子在白色的中衣上炸开了血色的花,汪公公看着连连摇头,“将军何苦硬撑呢?皇后派奴才过来也是与将军商议,定国公至今未醒,估摸着以后也醒不过来了,不如以他一人换取朝局安稳,这样也能让将军和郡主免受皮肉之苦。”
朝雨站起来看着宋墨,他一声不吭,双拳紧握的。
“罢了罢了,将军这铁打的身子骨想来是不知道痛的,就是不知道这心啊,是不是和他的皮肉一样硬。”
汪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拿出袖袋里的瓶子,朝雨看着侍卫走到自己的牢门前,宋墨看着他们的举措,挣扎着身上的铁链,怒言道,“你们做什么!汪格,你有什么招数都冲我来!”
侍卫打开了门上的锁链,朝雨就站在牢房中间,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已经在心里呼叫豆芽八百遍了。
“主人主人我来了~哇啊!”豆芽上一秒还是闪亮登场,下一秒看见朝雨被铁链困在牢房里直接吓出了土拨鼠尖叫。
朝雨听见回应,连忙问道,“豆芽,有没有办法解开锁链?”
豆芽快速探查了一番,发现自己没有权限,之前流寇进城是朝雨回来影响了原本人物的走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窦明一命,所以这次也是反噬。
“闭气丹、解毒丹、恢复丹,什么都行,随便给我搞一个,没时间了。”
豆芽找到架子上亮着的药粉直接撒了过去,朝雨一手扯着铁链子挥退面前的侍卫,却被后面进来的人按坐在地上,那小太监打开药瓶放在朝雨面前,时间一长,朝雨忍不住的呼吸了一下,顿时感觉一股异香直接引起眼前的恍惚,紧接着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咬着牙闭上眼睛,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想要挣扎也挣脱不开。
宋墨的手腕和脖子上都是被铁链磨破的痕迹,看着面前的汪格,杀心四溢。
汪格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宋墨,脸上谦卑的问着,“将军还要再想吗?就是不知道长宁郡主能坚持到几时呢?”
朝雨感觉头都要炸了,身体颤抖着,听着耳边忽远忽近的声音,嘴中喃喃说道,“蒋氏无罪......蒋氏无罪......”
宋墨红着眼眶,手指尖的颤抖展露出他此时的不平静。
门外有人进来了,为首之人是太子太傅梁继芳,梁大人看着面前的两个牢房,手里拿着圣旨,“圣旨在此,念宋墨以往功绩,特赦回府禁闭,严查结党流言。”
说罢,冷眼看着旁边的汪格,身后的侍卫将宋墨身上的铁链解下。
宋墨跌跌撞撞的跑进旁边的牢房,推开一边的侍卫,将朝雨抱在怀里。
“小雨,小雨,你怎么样。”
朝雨觉得耳边嗡嗡的听不清,怀抱却很熟悉,小声的说着,“疼,好疼......”
梁继芳派人去找太医,带着宋墨和朝雨一同回了将军府。
朝雨躺在床榻上,脑海中一片混沌,想要昏睡过去却因为身上的疼痛而难以入睡,只能绷着一根弦。
缉影卫把将军府围了起来,宋墨给朝雨喂药,朝雨怕他担心,强忍着发抖的手仰头喝了进去。
宋墨在床前守了一日,没想到第二日窦昭就回来了。
窦昭回来就看到二人这副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样子,先叫人把宋墨带回房中上药疗伤,然后又给朝雨把脉,派人去给纪见明送信。
屋子里,窦昭正在给宋墨上药,看着他自责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疼,“我刚摸了小雨的脉,情况不是很好,已经让人去找纪咏了,他应该会有办法。”
“我当年说过会保护好她的,我没做到.......”
“砚堂,这不是你的错。”
宋墨这边陷入无限的自责中,朝雨这边是陷入循环往复的梦魇。
窦昭回来时将雪柔也带了回来,此刻正在床边照顾着朝雨,看着朝雨满头大汗,心里急的不行。
入夜,窦昭看着宋墨一身的伤还打算去守着朝雨,便给他喂了些安神的汤药,看他睡着就来了朝雨的屋子。
朝雨此刻清醒了些,豆芽一直在给她修复身体,虽然慢,但是效果显着,至少没有那么疼了。
碎月正在给朝雨讲这两日外面的情况,窦昭就走了进来,看到碎月手里的信纸心下了然,却也担忧朝雨的身体,“身上还痛吗?”
“好些了,嫂嫂别担心。”
窦昭将药汤从盒子里拿出来,端给朝雨,“最近坊间的流言是小雨你找人散布的?”
朝雨点头,“那日我得知嫂嫂与兄长因银楼之事进宫,便想着局势不利,便让人鼓动民声。”
窦昭想起那厚厚一摞契书,“还好你留了后手,要不然也不知你与砚堂何时才能出来。现在皇帝病重,皇后执权,虽然让梁大人严查结党营私,可牵扯甚广,还是难办。”
朝雨拉着窦昭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我们只能等,等一个契机。”
一个顺理成章的,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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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宋墨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刚进朝雨的院子就看到了被挡在门外的雪柔。
“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小姐呢?”
雪柔转身行礼,“将军,小姐她不让我进去,我在门口叫了许久都不见她回应。”
宋墨推了推门,发现门栓已经被朝雨用木板顶上,旁边的窗户也被箱子挡了起来。
昨天半夜,朝雨感觉胸口一闷,翻身起来就吐了一口血。雪柔正好去收药铺送来的药材,不在屋里,朝雨就自己起来收拾。
没想到刚站起来就发现眼前有些模糊,胸前的长发也变成了雪白的颜色,朝雨走到镜子前,这才发现自己的发色变了,愣了好一会。
豆芽在修复她身体的时候就和她说了这一次毒发对身体有些影响,可能会有疼痛,但是寿数影响不大,所以她也没有太在意,可这一觉醒来头发变白毛了算怎么回事?
朝雨有些接受无能,狠狠自闭了。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宋墨着急地一脚踹开了门,就看见朝雨靠在榻上睡着,手里还抱着一瓶桂花酿,白色的长发与衣裙融为一体,阳光照进来,如同雪山神女。
不过现场没人有心情欣赏这幅神女图,宋墨看着满头白发的朝雨安静的躺在榻上,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
窦昭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也不敢出声。
直到......
朝雨觉得阳光晃眼,在榻上转了个方向。
“宋朝雨......”宋墨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喊道。
“嗯?”酒瓶子滚到地上,朝雨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站着一堆人,懵懵的眨眼。
窦昭的心跳也平复了些,走过来摸了摸朝雨的脸,又伸手去探她的脉搏,发现脉象平稳了许多,欣喜的眼神投向宋墨。
午饭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头发的事情,朝雨也不在意,毒被压制下去之后,身上舒坦了许多,吃饭都香了不少。
窦昭和宋墨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朝雨看着面前这俩人,忍不住说道,“哥哥嫂嫂也吃啊,别光顾着我。”
“嗯嗯,砚堂你也吃。”窦昭也给宋墨夹了一筷子肉。
朝雨笑着看面前的兄嫂,心里却有些发涩,纪咏这几日并没现身,朝雨收到的最后关于他的消息也是前段时间他出现在庆王府附近,现下不知所踪。
饭后,朝雨和窦昭在一处喝药汤,一个是养伤的、一个是安胎的,宋墨就在一旁看暗月送来的线报。
皇帝让太子南下祭祖,打算护送太子离开。
陆争陆鸣现在还在狱中,定国军的精锐被朝雨安置在隐蔽的位置,太子若在此时南下祭祖,势必要分散出一部分兵力,宋墨需要想好每一条线路,在庆王动手前于京中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