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不想要这所谓的‘家’,如今倒成全了你。”
叶润声音没半点起伏,苏芷萱留下的钱还在掌心攥着,比起叶家的纠葛,她更在意那个凭空消失的人。
说完,她直接按了挂断,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眼底的倦意又深了几分。
电话那头的叶润润听着忙音,只觉得一股火气往头顶冲。
叶润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倒像是把叶家的位置“施舍”给她似的!
她猛地抬手扫过桌边的瓷瓶,“哐当”一声脆响,瓷片碎了满地,她盯着碎片咬牙嘶吼:
“叶润!
你怎么不去死!
等着,我一定让你后悔!”
叶润没再理会那边的闹剧,垂眸看着脚边蹭来蹭去的“糯米团子”。
那只浑身雪白的小狗正用脑袋顶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像是察觉到她的低落。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揉了揉小狗的耳朵,声音放软:
“糯米团子,你也想阿萱了,对不对?那我们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汪!汪!”
糯米团子像是听懂了,尾巴摇得飞快,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叶小姐,很抱歉,您要查的人仍未找到,也无法确认对方是否在本市,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叶润盯着短信内容,指尖微微收紧,苏芷萱留下的钱还在身侧的茶几上放着,那是对方存在过的痕迹,可人却找不见踪影。
她轻声叹息,语气里带着一丝执拗:
“阿萱,你连条让我找到你的路都不肯留吗?可我,终究会找到你的。”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
城郊的小木屋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青年从面包车上搬下物资箱,放在门口的石阶上。
他朝着紧闭的木门喊:
“许七安!
这个月的生活物资给你放这儿了,记得出来拿!
还有,每三天得出门检查一次周边的树木,别总闷在屋里,注意安全!”
喊完,他抬手敲了敲木门,见没动静,便转身跳上车,引擎声渐远,很快消失在林间小道上。
木屋的门缓缓拉开一条缝,一道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探出来。
黑色的冲锋衣连帽罩住脑袋,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她飞快地扫视四周,确认没人后,弯腰将物资箱拖进屋里,关门时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这鬼天气,冻死了!还是屋里暖和。”
苏芷萱摘下口罩和帽子,揉了揉冻得发红的耳朵,目光落在墙角燃得正旺的火炉上,暖意瞬间裹住全身。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这是“许七安”的行头,身份换了,样貌用易容改了,连名字也得跟着变。
她走到桌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心里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不知道叶润有没有看到那笔钱?
有没有……找过她?】
可很快又压下念头,轻声呢喃:
“能躲一天是一天,只要离叶润远远的,就好……”
大兴安岭的冬日,寒雾还没散尽,松针已在雪地里铺出深绿的软毯。
一脚踩下去,腐叶在靴底碾出湿润的土腥气,混着雪粒的凉意在鼻尖打转。
几株油松直插云天,深褐色的树皮裂着粗粝纹路,树洞里藏着松鼠攒的坚果。
偶尔有圆滚滚的身影从枝桠间窜过,带落几片沾着薄霜的松针,簌簌落在苏芷萱的肩头。
她蹲在松树旁的灌木丛前,指尖拨开覆雪的榛子枝——党参就躲在这儿。
细弱的茎蔓缠在枝条上,卵形叶子边缘绕着圈浅锯齿,晨露沾在叶面上,被刚冒头的阳光照得透亮。
苏芷萱指尖扣进黑褐色的腐殖土,顺着根须的方向轻轻一拔,带着湿气的根茎便露了出来:
长圆柱形的身子泛着灰黄,外皮皱巴巴的像裹了层陈年麻纸,断面却透着淡淡的乳白。
凑近时,一股混着松脂香的药味钻进鼻腔。
她刚把党参塞进随身布袋,不远处的板栗树下突然传来细碎响动。
转头看去,满地带刺的果壳里,几只花鼠正抱着褐红的栗子在树根间窜。
见她望过来,“噌”地一下钻进枯枝堆,只留下满地咬碎的果壳。
风裹着松针的清冽、党参的药香,还有栗子壳的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飘着。
苏芷萱抬手拍了拍衣角的雪,刚把布袋系紧,身影便突然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站在另一处雪地,脚下的土被她轻轻踩实。
“没想到我运气挺好的。”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低声笑了笑,落雪簌簌落在她的发间,仿佛方才的消失从未发生。
之后的日子,苏芷萱每三天便绕着山林草丛巡查,却没见到半只像样的动物。
“或许都躲在深处了,外围本就少见。”
她裹紧棉袄,哈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
就这么挨过一个月,这天清晨,木屋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不是熟悉的敲门声,而是青年隔着车窗的大喊:
“许七安,快点出来!有大事要说!”
苏芷萱一把推开木门,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她却顾不上缩脖子,只朝着皮卡车喊:
“刘哥,到底是什么事?
这么着急?”
“车上说,怪冷的。”
驾驶座上的刘峰朝副驾驶抬了抬下巴。
苏芷萱毫不客气地拉开副驾车门,一屁股坐进去,暖气裹着刘峰身上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这戏可得让你在镇上好好消费一波。”
刘峰瞥了她一眼,笑着打趣,
“看你这一大小伙,说话跟女娃似的,一点男子汉气息都没有。”
苏芷萱摸了摸鼻子,故意板起脸装生气:“刘哥!”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
刘峰收起笑,从储物格里摸出瓶热水递过去,
“这才带你来采买物资,山上雪地里路滑,估计接下来三个月都不能上山了。
另外给你放十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等下我就不送你了,”
刘峰发动汽车,方向盘打了个圈,
“我这次有二十天假期呢,你把车子开走就行。”
“真是太谢谢刘哥了。”
苏芷萱握着热水瓶,指尖传来暖意。
“年轻人好好干,明年再见,许七安。”
刘峰停下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芷萱没稳住,身子踉跄了一下,刘峰又笑:
“多吃点,大小伙,这点力气都承受不住。”
“是是是。”
苏芷萱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看着刘峰走远,才坐进驾驶座。
【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还有之前的党参中和,至少不会再反复呕吐、胃难受了。】
她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的雪路上。
【虽然还是比不上丹药的威力,但总算快回归正常人的日子了。】
车子一路开到镇上的百货超市,苏芷萱摸出手机看了眼余额:
【卡里还有二十万,本以为这次要买辆车会缩水,看来先不急,还是多买点必需品。】
她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间,米面油、压缩饼干、暖宝宝……
一样样往车里堆,直到购物车满得快溢出来。
一个小时后,皮卡车的后座被物资堆得满满当当。
她又绕到快递站,把挑好的大兴安岭特产。
晒干的蘑菇、真空包装的松子,还有给家人买的围巾手套,一一寄了出去。
回到车上,苏芷萱点开绿色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
“爸妈,我这边有点事,过年就不回去了,托朋友寄了些这边的特产,特别好吃,你们在家要好好吃饭。”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手机开始“突突”地震动。
山上信号差,之前没收到的消息全涌了进来,对话框一页页往下翻,却没见到半条叶润的消息,她的朋友圈也没更新新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