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小时前的郊外,风裹着枯草碎屑掠过荒芜的土地,最终钻进一所破旧房子的裂缝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房子的墙体斑驳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几处墙皮已经整块脱落,露出里面灰暗的砖块,窗户玻璃碎得只剩边框,用一块破旧的塑料布勉强遮挡,却在风里鼓得像随时会炸开的气球。
王炀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身体紧贴着坚硬而寒冷的墙根,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支撑。地面上的尘土和不知名的碎屑如影随形地粘附在他的衣服上,形成了一道道深浅不一、令人作呕的污渍。
他的手臂上,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若隐若现,结痂的边缘微微泛着淡淡的红肿,就像被恶意侵蚀过的痕迹。只要他稍有动作,这些伤口就会毫不留情地牵扯着周围的肌肉,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感,让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随着每一次的吸气和呼气而上下起伏,仿佛那是他身体里仅存的一点生命力在艰难地搏动。他的眼神迷茫而困惑,仿佛失去了方向,视线空洞地落在前方空荡荡的地面上,似乎能透过那片尘土,看到不久前精神病院外那场惊心动魄的激烈画面。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所本该收治精神病人的地方,会有重兵把守。那些守卫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脸上带着冰冷的面罩,手里握着的枪械型号远超普通安保配备,甚至还有重型武器。当时他只是想探查一番自己的妻子,但在那样的火力配置,让他这个经历过不少危险的人都感到心惊,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恐怕早已丧命在那片冰冷的枪口下。
此外,那个女孩究竟是谁呢?王炀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回想起当时在一片混乱之中,他与那个女孩有过短暂的交手。那女孩的动作快如闪电,甚至在他的眼前留下了一道道残影,让人眼花缭乱。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而且力量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仅仅几个回合下来,王炀就已经被对方逼得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拼命地招架,以免被对方击中。然而,除了在实力上被对方完全压制之外,王炀的内心深处还涌起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厌恶感。这种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让他在看到女孩的身影时,胃部都不禁隐隐作痛,甚至有些恶心。
王炀不断地在心中自问:这种厌恶感真的仅仅是因为女孩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从而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吗?亦或是还有其他更为隐秘的原因存在,只是他目前还无法察觉到呢?
王炀也没有想明白,他想不明白的还有另一件事——自上次在精神病院与女孩战斗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少年的声音。以前,少年的声音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或者迷茫的时候出现,有时是冷静的分析,有时是简短的提醒,像是一道无形的支撑,让他在混乱的世界里还能找到一丝方向。可自从那次战斗结束,他逃离精神病院,一路辗转来到这所破旧房子,少年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无论他在心里怎么呼唤,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王炀的眼中,少年始终都是如此强大,这种强大并非仅仅局限于实力层面。每当王炀身陷险境时,少年总能以最简洁明了的方式,点明破局的关键所在。即便是面对那些实力远胜于他们的敌人,少年也能保持沉着冷静,犹如洞察一切的智者,精准地捕捉到对方的弱点。
然而,少年的强大远不止于此,他所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王炀的认知范畴。少年似乎对这个世界的诸多秘密都了如指掌,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对一切都了然于心。他口中偶尔说出的话语,蕴含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深邃,令王炀如坠云雾,难以理解其中真正的深意。
王炀常常暗自思考,传说中的神只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对世间万物无所不知,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少年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人既敬畏又好奇,想要一探究竟,却又始终无法触及他内心深处的真实。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少年的声音消失了这么久,或许是遭遇了不测,自己应该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了吧?王炀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黯淡——少年还是失败了啊。他之前还对少年抱有希望,觉得以少年的能力,一定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可现在看来,或许连少年也没能敌过那些未知的力量。
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王炀缓缓抬起手,看着布满灰尘和细小伤口的手掌,心里充满了迷茫。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就像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不知道下一秒会落在何处。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时代洪流远远抛下的孤独者,站在原地茫然失措。这些年来,世界如同一辆失控的列车,飞速疾驰,而他却被遗落在了月台上。
街道的变迁让他感到陌生和恐惧,曾经熟悉的地方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仿佛被一场巨大的灾难摧毁。那些他熟悉的建筑、店铺和人群,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和寂静。
他努力回忆起曾经认识的人,但他们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时间的迷雾所笼罩。有些人或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另一些人则可能在生活的压力下变得面目全非,与他记忆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四处寻觅,试图找回自己的家和家人,但每一次的寻找都只是徒劳。那些曾经温暖的记忆,如今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让他无法抓住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过,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找不到一丝自己留下的痕迹。没有照片、没有信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存在过的物证。仿佛他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从未真正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足迹。
自己该去哪里呢?王炀再次在心里问自己,可回答他的只有房子外呼啸的风声。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可那些疑问和困惑,却像潮水一样不断涌上来,让他无法安宁。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天空突然被一道耀眼的火焰撕裂,那火焰如同燃烧的太阳一般,散发着刺目的光芒,从遥远的天际一端疾驰而过。它所过之处,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点燃了,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橘红色轨迹,宛如一条燃烧的火龙,即使在白天,这道光芒也显得异常夺目,让人无法忽视。
王炀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不由自主地收紧。一股莫名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使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流星吗?”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流星的光芒虽然也很明亮,但绝对不会像这样耀眼,更不会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不安感。
他紧紧地盯着那道火焰,看着它以惊人的速度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天际的尽头。然而,他心中的恐惧却没有因为火焰的消失而减少,反而像被点燃的柴火一般,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王炀像触电般猛地从地上弹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却让他手臂上的伤口如被火灼般剧痛难忍。但他全然不顾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到门口去!
他脚步踉跄地冲向门口,仿佛那扇破旧的木门是他生命的救命稻草。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牙坚持着,没有丝毫停顿。
终于,他来到了门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轴发出的刺耳声音在这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对他内心恐惧的一种嘲讽。
王炀倚着半破旧的房门,身体微微前倾,探出脑袋,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定着天空中那道火焰消失的方向。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那道火焰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然后骤然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王炀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难不成是失败了吗?”他喃喃自语道,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却又像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他不知道那道火焰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少年,想起了那些未知的危险。如果那道火焰真的是少年在与那些强大力量对抗时所发出的,那么现在火焰的消失,是否意味着少年已经遭遇了不测?
王炀的手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喉咙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被恐惧吞噬。
王炀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天空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心里的失落和无助又深了几分。他轻轻带上房门,转身又回到了房子里。
房子里依旧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上的塑料布缝隙,照在地面上,形成几道微弱的光斑。王炀走到房间中央那张破旧的桌子旁,桌子是由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腿还是用砖头垫起来的,看起来随时会散架。他拿起桌子上的半瓶破旧矿泉水瓶,瓶子上布满了灰尘,标签也已经模糊不清,里面的水只剩下小半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异味。他拧开瓶盖,仰起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能让他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喝完水后,他将矿泉水瓶放回桌子上,然后走到房间角落里那张简陋的床前。那张床只是用几块木板搭在砖头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盖着一条破旧的被子,被子上满是污渍。他躺到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稻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舒适,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在王炀看来,少年那么强大,连少年都没有做成的事,自己又能做到哪一步呢?他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尝试,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都弄得遍体鳞伤。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飞蛾,明知道前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扑过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没有任何意义。
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情了。毕竟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牵挂的人或者事了,曾经的家人、朋友,要么已经不在人世,要么已经失去了联系,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温暖和幸福的记忆,如今都变成了刺痛他心灵的利刃。他也曾试图去改变现状,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意义,可每次都被现实狠狠打倒,那些他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些他想要实现的目标,对他来说都太过遥远,太过艰难。他真的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王炀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阵光亮传来,那光亮不同于之前天空中火焰的刺眼,也不同于房间里阳光的微弱,而是一种柔和却又清晰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身后的一片区域。
他心里一惊,猛地回过头去,视线落在光亮传来的方向,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竟然是那个少年。
少年就站在那里,身上依旧是之前的穿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他看到王炀回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走到房间里那张王炀用砖头搭起来的凳子旁,然后像自来熟一样,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动作自然得仿佛他经常在这里坐一样。
“你回来了?”王炀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紧紧盯着少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急切。
“没有啊……”少年抬起头,看向王炀,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