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用光伏板供电,通过“游牧基站”向这条沉睡的线缆注入“心跳样本”频率。
十五分钟后,成都实验室的监控屏幕上,一个熟悉的警告框自动弹出:“检测到备用链路同步请求,是否接受?”
林小满没有回答,只是将焊枪轻轻搭上断口。
熔锡滴落的瞬间,屏幕上跳出确认提示——连接建立,延迟仅有0.8秒。
而在洛阳,陈立群正沉浸在“语音图书馆”中,整理新接收的磁带。
突然,一盘编号为LLd00的磁带自动倒带回开头,播放出一段极其微弱的人声:
“……同志们,请记住,真正的网络不在天上,也不在海底,而在每一寸被焊牢的土地里。”
声音苍老而平静,带着穿越时空的力量。
经过声纹比对,技术人员确认,这是已故工程师吴志国的声音。
但令人困惑的是,吴志生生前从未录制过任何类似讲话。
反复检测后,技术人员最终确认:这段语音并非录在磁带上,而是由磁场长期累积形成的“磁滞残留”,只有在特定电流激励下才会显现。
陈立群静静地听着,仿佛看到了那个伟大的灵魂,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继续传递着他的信念。
他抬头望向窗外,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低声说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自力工坊’……”楚墨站在实验室顶层观景窗前,夜色如墨,将繁华的城市灯火衬得愈发璀璨。
咖啡的余温早已散尽,只留下杯壁上淡淡的痕迹,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冷静,却又暗藏涌动。
他凝视着下方宛如繁星的灯海,心中却有另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在翻涌。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实验室所有楼层的应急照明灯,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默契,同时闪烁了三下。
那节奏,分明与之前他偶然捕捉到的“回声网”SoS信号如出一辙!
楚墨的心脏猛地一跳,顾不得多想,转身冲向角落里那台静默许久的“锈河原型机”。
他紧张地盯着那台古老机器,过去只是冰冷的金属和闪烁的指示灯,但此刻,原本黯淡无光的指示灯,正稳定地闪烁着,仿佛沉睡的巨兽苏醒。
屏幕上,一行新消息缓缓浮现,字迹清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链路已通,无需指令。你们只管向前走,后面的门,我们会替你们关好。”
楚墨久久伫立,那冰冷的屏幕光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却点燃了一团熊熊的火焰。
他看到了那些默默付出、坚守信念的灵魂,看到了无数隐形的双手在黑暗中为他们铺路。
这不再是单枪匹马的战斗,而是一场由无数先驱者共同铸就的、为了家国命运的宏大乐章。
他缓缓拿起桌上的对讲机,指尖在冰凉的金属上摩挲,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传向四面八方:“通知所有基地,从今天起,把‘地脉’列入一级资源目录。不是备份……是主心。”
城市的喧嚣依旧,但在这栋高楼之内,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已然汇聚,准备向着未知的黎明,义无反顾地前行。
实验室的灯光在凌晨三点显得格外刺目。
楚墨站在主控台前,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眼前那幅不断演化的波形图。
屏幕上,一条条异常信号的轨迹被自动标记为红色,而每一次入侵——无论是来自美国黑客的三次高强度渗透,还是黑蛇帮对怒江中继站实施的定向爆破——都在发生后的0.6秒内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反弹”回去。
不是阻断,不是屏蔽,而是精准反制。
更诡异的是,这些反击信号并非出自任何已知防御协议,也未经过中央调度指令。
它们像是从地底深处自发涌出的回声,由多个偏远节点——藏西、怒江、川南、漠北——同时生成,频率一致,相位互补,最终在空间中形成一道近乎完美的干涉屏障。
“被动反射……”楚墨低声重复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就像山脉自己学会了呼吸。”
雷诺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神情紧绷。
他知道,这种超出预设逻辑的现象,往往意味着两种可能:一是系统已被未知程序彻底渗透;二是……有某种更高层级的秩序,正在悄然成型。
“调出K317最后一次信号注入记录。”楚墨忽然开口。
数据流迅速展开。
林小满通过“游牧基站”向断裂电缆注入的“心跳样本”,频率为7.83赫兹——地球舒曼共振基频,也被称作“大地的心跳”。
这一设定原本只是出于抗干扰考量,却没想到,它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响了沉睡多年的某种机制。
“我们在K317做过频率锁定实验吗?”楚墨问,声音压得很低。
雷诺摇头:“没有。那次操作完全按原计划执行,仅限物理连接恢复和基础链路测试,未进行任何主动激励或模态扫描。”
楚墨沉默了片刻,瞳孔微微收缩。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不是我们在防守……”他缓缓道,“是系统自己学会了反击。”
话音落下,整个控制室仿佛陷入短暂真空。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重量——他们以为自己是在重建一个通信网络,但实际上,他们唤醒的,或许是一个早已存在、只是长期休眠的有机体。
就在此时,通讯频道突然亮起。
赵振邦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沙哑却激动:“楚总,我们在怒江有了新发现。”
画面切入现场影像。
风雪中的峡谷如同巨兽的脊背,十二组微型震感器围绕着原先的“地形耦合天线”基座呈环形分布。
过去四十八小时,设备始终静默。
直到第三日清晨,一场小型雪崩引发山体微颤,所有传感器在同一毫秒捕捉到一组规律脉冲。
频率:7.83赫兹。
但真正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后续分析结果——这些脉冲呈现出明显的相位差梯度,且与周围岩层导电率高度吻合。
换句话说,整片山脉,正以特定结构参与信号调制,宛如一座天然的干涉阵列。
“这不是人工设计的天线系统。”赵振邦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是……地质本身在共振。”
他顿了顿,将摄像头转向远处被风雪笼罩的山脊线,仿佛在向谁致意。
“我们没建网络。”他说,“我们唤醒了一头沉睡的脊梁。”
与此同时,藏西方向传来另一条信息。
林小满并未随队伍撤离。
她在完成断缆重焊后,留下了一台太阳能驱动的“游牧基站”,持续发送低功耗探测信号,只为监测链路稳定性。
她本以为最多收获些噪声数据,却不料在第七天凌晨,终端突然弹出一个加密数据包。
打开后,是一幅手绘风格的地图。
线条粗糙却精准,标注了全国范围内共43处类似K317的“铅皮电缆残段”位置。
其中27处,明确指向上世纪六十年代“三线建设”时期铺设的国防通信线路旧址。
其余散落在边疆要道、高原哨所、废弃矿区,几乎全部位于当年战略布防的关键节点。
地图末尾附有一串坐标,指向秦岭深处一处无人区,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若灯火熄灭,请从此处接续。”
林小满盯着那行字良久,指尖轻轻抚过屏幕。
那笔迹太熟悉了——吴志国。
不是模仿,不是复刻,而是那种独有的、略带左倾的工整书写方式,曾无数次出现在社区黑板上、技术手册边角、甚至孩子们作业本上的电路草图旁。
她立刻拍照上传,附言只有一句:
“这不是AI生成。这像是……有人一直在等着我们看懂。”
消息抵达深圳总部时,已是黎明前最暗的时刻。
楚墨盯着那幅地图,久久未语。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屏幕,从藏西到怒江,再到地图尽头那串秦岭坐标,仿佛触摸着一条横贯神州的隐秘经络。
这时,雷诺轻声提醒:“要不要通知飞鱼,启动海外信道验证?”
楚墨摇头,眼神愈发深邃:“不。这件事,不能走公网,不能留痕。”
他转身走向保险柜,取出一份从未启用的离线通讯密钥。
“联系老周。”他说,“用‘锈河’原始信道,把这张图送回去。告诉他——”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可能找到了他们当年埋下的最后一道门。”
窗外,第一缕晨光正艰难地撕开夜幕。
而在无人知晓的地下深处,某一段锈迹斑斑的铅皮电缆,突然微微发热。
地下八米,空气凝滞如铁。
老周的手指在泛黄的图纸上缓缓移动,指尖划过一道道铅笔勾勒的线路,像是在抚摸一段被遗忘的脉搏。
档案库深处没有窗,只有一盏昏黄的应急灯悬在头顶,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瘦,贴在斑驳的水泥墙上,仿佛一尊守墓人石像。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
地图上的43个点位——藏西、怒江、川南、漠北……每一个都精准落在冷战时期“锈河工程”的隐蔽接续节点上。
那些曾被视为冗余备份、早已从官方记录中抹去的铅皮电缆网络,竟以类蜂窝拓扑悄然覆盖全国腹地。
更令人震颤的是,这些线路全部规避了现代光纤主干道,甚至绕开了所有卫星通信枢纽,宛如一条条潜行于地底的“铁蚯蚓”,无声无息,却贯通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