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十里,宋军驻地!
铁鹞子早已整装列阵,刀枪如林,煞气盈野。
远处,无数身影已经缓缓出现在了地平线,随着慢慢的蠕动逐渐清晰。
这些人有男有女,虽然手里握着农具充当武器,可是目光却无比狂热,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铁骑仿佛在看一具具待宰的羔羊。
有节奏的低吼声越来越近,立于战阵最前方的李昌隆眼角抽搐,不可置信的望向身边的副将。
“你确定这些人是杭州城派出来打仗的?”
副将抹着脑门上的汗珠,看样子也是有些懵逼:“确定无疑,探子来回好几波了,这些人的确是从杭州城出来的,而且后面并没有倭国的大军压阵。”
“简直胡闹,这不是明显出来送死吗?”
副将干吧笑着:“他们不都是信教的嘛,许是这些汉人好日子过腻歪了,打算重新投个胎换个活法也不一定。”
副将的冷笑话并不能缓解李昌隆的情绪,摆了摆手沉声道:“神将可有消息?”
副将神色一正回道:“风大爷刚才回来过,他传神将的话,说慈不掌兵,只要这些人敢动手就格杀勿论!”
李昌隆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忽然将手一抬:“传令全军戒备,你去跟他们喊话,如果再敢前进后果自负!”
副将领命,很快单人独马越众而出,直接跑到了人潮近前:“前面的人听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帅念你们都是寻常百姓,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速速退去,否则再敢向前后果自负。”
副将本以为这些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信徒闻言会感恩戴德惊慌失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轰然大笑。
就见一人高呼道:“看到没,这些人怕了,圣教主说了,这些人就是我们进入神国的入场券,杀的越多我们死后在神国的地位越高,手快有手慢无,都给我杀呀,别让圣教主在神国久等!”
“别让圣教主在神国久等!”
“别让圣教主在神国久等!”
有些人这么一煽动,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近百万教徒犹如打了鸡血,个个红着眼睛喊着口号狂奔起来。
人潮中无数老幼妇孺被撞倒,被踩踏,可是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人多看一眼,甚至脸上还带着狂热的笑容。
副将就好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饶是他身经百战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扯过马头撒腿就跑。
另一边,不用副将回报李昌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战马全都挂上了马甲,骑士也架起了长达四米的长枪,在他们身后,无数强弓被拉圆,箭尖直指苍穹。
“射!”
随着人潮步入了射程,李昌隆一声令下,无数利箭仿佛黑云压顶一般朝人潮的方向疾射而去。
最前列的信徒首当其冲,没有任何防护的身体被瞬间洞穿,无数的人惨叫着栽倒,可眨眼的功夫就会被黑压压的人潮淹没的无影无踪。
一连十波箭雨,对人潮的杀伤不可谓不大,可是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眼望去甚至都不能发觉人潮的面积有所减小。
十波箭雨基本就是一场战争所带箭矢的极限,李昌隆当机立断:“铁鹞子!冲锋!”
沉闷厚重的号角声响起,一万重甲骑兵缓缓开始前行,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百米之后速度已经提升到了顶点,形成了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正面向着无边无际的人潮撞了过去。
要知道,重甲骑兵作为这个时代无所争议的陆战之王,每一匹战马都是精挑细选体型巨大的精良战马,每一个骑士同样也是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之辈。
而马甲加上盔甲武器和他们的体重,总重量超过了一千五百斤,在时速达到八十公里的加速度下,就好像是疾驰的火车头,撞到血肉之躯的结果可想而知。
在接敌的刹那,就见那些信徒犹如遭遇重锤的瓷器,整个身体都被瞬间撞碎,炸出大片的血雾,而铁骑依然一往无前,瞬间就在人潮之中犁出几条深不见底的血沟。
血沟里面的情况令人惨不忍睹,能够留一块完整的肢体都是好的,大部分的尸体几乎看不出是个人,烂泥般的肉糜与数不清的内脏掺杂在一起,竟然在地上附了厚厚的一层。
可令李昌隆感到恐怖的是,即使如此触目惊心的惨状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些信徒的疯狂。
他们拿东西砸,拿牙咬拿头撞,运用着身上每一处可以当做武器的肢体,争先恐后的对重甲骑兵们发动着攻击,不惜一切的想要把骑士拉下马。
有时候一条人命甚至不能阻挡重甲骑兵一秒,可见不到他们脸上有丝毫的恐惧。
寒意瞬间从尾椎骨蔓延到了全身,李昌隆浑身都微微颤抖,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是西夏的名将,从记事起战争几乎贯穿了他大半辈子,他不是没见过尸体,可是这样的仗他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人他也从来没见过。
这些人完全不畏惧生死,生命对他们来说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他们唯一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不惜一切的杀死你,哪怕是十换一百换一都在所不惜。
很快,李昌隆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人潮实在太厚重了,疾驰的重甲竟然无法将人潮凿穿,很多骑士被蝗虫一般的信徒拉下战马,有些可以凭借盔甲苦苦支撑,可更多的却是被拽下盔甲活活分尸。
“掉下战马的尽量聚在一起不要分开,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你们成了阵型可以挡住他们的。”
李昌隆拼命呼喊,试图让陷入人潮的下属可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可混乱的环境根本让他的声音无法传出去,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而后方信徒的先头也开始与辎重兵接战,辎重兵本就很少接触战斗,完全不能适应信徒们同归于尽的打法,很快五万辎重兵也被吞没在了无边的人海之中。
“苍天呀,谁能告诉我他们是魔鬼吗,仗为什么会打成这样,这到底是什么打法!”
随着还能奔跑的骑兵越来越少,李昌隆热泪盈眶,心中彻底绝望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
战场后方,日月神教走的走跑的跑,万多人的队伍稀稀拉拉拖出去老远,没有任何队形,惶惶不可终日。
忽然向问天停下了脚步,将背在背上的任我行小心的放在地上,焦急的喊了起来。
“大小姐,快过来,教主醒了!”
“爹!”
任盈盈闻言飞身扑到了父亲的身边,可眼前的一幕又让她把想要扶起任我行的手臂收了回来。
“盈盈,爹恐怕是不行了,没爹的照顾你以后一个人可收着点性子,不要再任性了。”
此时的任我行情况极其凄惨,一道巨大的创口自脖颈以下,斜斜削掉了半个右胸,连带着整个肩膀和右臂消失不见。
虽然被及时点穴止血可依然无济于事,创口里甚至可以看到破碎的脏器随着鲜血落到地上,让人不忍直视。
任盈盈泪如雨下:“爹你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听韩郎说他在东京有位朋友医术很高,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巨量的失血让任我行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虚弱的笑了笑,任我行道:“傻孩子,爹坚持不到京城了,不过你能跟了那姓韩的小子爹也放心,那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只要他真心待你一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不会的爹,你不会死的,你不要这么说!”
任我行挣扎着摇了摇头:“是人都会死的,爹只是先走了一步罢了,这次是爹做错了,悔不该听信慕容龙城的谗言放那些倭人登岸,现在那些百姓想必已经和韩小子的大军打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