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刚拧断发狂同袍的腕骨,忽觉后心一凉。
一截刀尖已透出胸甲。
“呃——”
他反手扣住刀刃,青铜面具下爆出闷哼。转身时,正对上老六空洞的双眼——那瞳孔里游动的青芒,泛着诡异的红光。
“青木瘟君!你不得好死!”老罗暴喝出声,断刀横扫,格开那精兵的攻击,与此同时大喝,“这瘟鬼能控制人!”
众精兵闻言,纷纷警觉起来,阵型也跟着混乱起来。
阵法一乱,那可不得了。
东魑当即大开杀戒,丧魂幡卷起滔天毒瘴,“一群蠢货!本君的七情瘟,滋味如何?”
青影一晃,已退至内院石阶。
恰在此时,北方巷陌传来整齐的足音。
独孤行踏剑而来,灰袍翻飞如垂天之云。身后三百阴兵张弓拉满,箭簇缠绕的幽冥死气,竟与镇魂甲同源而生。
“放!”
箭雨泼天!
东魑幡面急旋,青瘴凝作九重罗刹相。第一波箭矢撞上雾墙时,竟发出噗嗤噗嗤的暴响。突然一支玄箭贯穿了雾墙,朝着他的魂体直射而来。
“嗤啦!”
又有三根箭矢擦过东魑魂体,带起的黑气附着在右臂之上。
“该死,居然是那镇魂甲的死气!”
这就是幽冥镇魂甲的厉害之处——能够自由分发死气,加强周围鬼兵的实力!
独孤行一步掠至老罗身侧,见他捂着胸口,指缝间渗出泛青的魂光,急忙问道:“你没事吧?伤及魂魄了?”
老罗摇头,青铜面甲下传出沙哑嗓音,“死不了……这老鬼的毒雾太邪门,竟能控制了老七和老六,差点让我翻船!”他啐出一口魂血,刀尖遥指东魑,“不过这厮也好不到哪去!”
果然,东魑胸口黑气越发浓重,看来是被幽冥镇魂甲的死气侵蚀得实力大减。照此下去,不消半刻,这老鬼便要被镇魂甲的死气压垮神魂。只要北魃不来支援,胜利就在眼前。
“北魃老儿误我!”东魑见独孤行带援兵赶到,刚刚搅起的混乱又被平息,气得破口大骂,“如果我活着出去,老夫跟你没完!”
他试图再次挥动丧魂幡,释放瘴气,但死气的侵蚀让他动作迟缓。原本凝实的青瘴此刻稀薄如纱,被阴兵刀气绞得支离破碎。
东魑有些急了,猛地掐碎一枚骨符,再次传讯:“北老鬼,我快顶不住了!再不来援,四相阵破时看你如何独活!”
北院高台。
北魃皱着眉,枯瘦的手指捏碎三根灰须,眼眶中鬼火忽明忽暗——北门外那些黑甲阴兵始终按兵不动,倒像是在等什么。
“北边怎么办?阴兵还在外围虎视眈眈,老夫我一走,防线可就空了!”
“你不过来,本座失守了,你照样守不住!既然要死,不如死在一处!”
北魃闻言,脸色一沉。他扫了眼北院外的阴兵,见他们迟迟不发动猛攻,已经确定黑轿子只是幌子。
“老匹夫说得倒也不错......”他忽然阴恻恻一笑,九环锡杖重重顿地,“好!我这就过去,你先撑住!”
说罢,双掌突然合十,枯骨身躯竟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晦涩咒言如黄泉倒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四象归位,阴煞相转...”
随着咒语的吟唱,四相阴煞阵的“相位转移”之力被调动。北魃生成一道血阵,阵中紫色雾瘴喷涌而出,转眼吞没身形。最后一缕雾气消散时,原地只余几片龟裂的骨甲。
东外院战场。
独孤行剑势骤紧。大河剑刚斩破三道青障,忽见天穹裂开一道紫痕。
“轰!”
九环锡杖当空砸落,震碎方圆十丈地砖。
东魑见北魃到来,顿时精神一振,“臭小鬼,我的援兵到了!”
北魃佝偻身影自紫雾中踏出,每走一步,锡杖上就有一枚铜环亮起,环中封印的饿殍怨灵发出凄厉哭嚎。紧接着,他狠狠将锡杖插入地面,九个铜环剧烈震颤。
一瞬间,一股灰白色的怨气从锡杖中喷涌而出,转眼间便化作无数饿鬼的身影。
东魑见状狂笑:“两个元婴后期,看你这小崽子还怎么猖狂!”
饿鬼出笼!
那些枯瘦如柴的饿殍怨灵,眼眶深陷如无底幽井,嶙峋指爪划过处,皆是被蚕食吞没。
独孤行剑眉一挑,这些饿鬼居然有吞噬之力,竟然只是触碰就可以吞噬物件!
“分散开来!别聚在一起!”
阴兵们训练有素,闻声骤分,如鸦群惊散,绕着饿鬼游走作战,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刀光游走间,专挑饿鬼关节处下手——这是九幽戮罪营对付怨灵的独门战法。
只要限制住那些饿鬼的行动,就能够牵制住他们!
“小杂种!”东魑狂笑着挥舞丧魂幡,青瘴如潮水漫延,配合着饿鬼们大肆进攻,“待老夫剥了你这身人皮,正好拿来糊灯笼!”
独孤行冷哼一声,暗中传音给老罗:“指挥大伙们往后退,别和他们硬拼,我们只要拖住他们即可。如果他们不追了,我们反过来追他们。”
老罗会意,当即大喊:“撤退!”
阴兵们闻令即走,后撤时仍保持着刀阵不乱。每退十步,就有三人突然返身劈斩,以及无数弓箭手射箭,将追得最凶的饿鬼一一击退!
东魑见独孤行他们要逃,冷笑道:“想逃?老北,随我一同去追杀他们,本座定要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东魑正要追击,却被北魃的九环锡杖横拦。
“急什么?”北魃摩挲着杖首骷髅,眼中鬼火明灭,“文运将成,何须节外生枝。只要时间一到,等阵法彻底吞噬掉城隍庙里的文运,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压根没必要追杀他们!”
东魑听完,怒火中烧,心想:老夫我被捅了一剑,现在死气还在侵蚀魂体,若不趁机吞噬魂魄补充,元婴境的修为怕是要跌落到底。到时候,金身碎片分配,他连说话的份量都没了!
“放虎归山...你怕什么?两个元婴境打一群筑基境,还能翻车不成?”
北魃面对东魑的激将法,却显得异常冷静。他自然知道东魑的处境,但自己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不可能为了东魑一人去冒险。他睨了东魑一眼,回应道:
“阵眼若失,你我皆成孤魂野鬼。”
话音刚落,紫雾已裹住佝偻身形。最后一缕雾气消散前,隐约传来冷笑:“要送死,你自己去。”
东魑见北魃离去,心中暗骂一声,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一个鬼面对一群阴兵,确实力不从心。他恶狠狠地瞪了独孤行一眼。
“臭小鬼,今日算你...”
话音未落,西方天际突然炸开一道血符。西鬽的传音撕裂:“东魑、北魃,快来西边增援!黑白无常亲临!”
紧接着南方阴云翻涌,南煞的怒吼震得地砖炸裂:“情况危急,速来!”
东魑面色骤变,就连北魃也是停下身形,满脸错愕!
这不是狐假虎威,这是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