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陆世子与梁家姑娘原是青梅竹马......\"
\"可不是!忠勇侯府就在卫国公府隔壁,陆世子和梁雨花年龄相仿,有点故事也不稀奇。”
“听说若不是因为婚约,陆世子根本就不会娶那孤女元婉如!\"
\"啧啧,难怪世子拼着得罪五皇子也要把人接进府……\"
“是啊,真是痴情,听说是陆世子在皇上面前周旋,才让皇家赦免了梁家二房,又跪求皇上赐婚。”
“怪不得,一个罪臣女眷,还能得一个贵妾的身份。”
短短两日,这香艳的流言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京城每个角落。
茶楼酒肆里,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陆世子如何为红颜冲冠一怒,不少人暗暗赞叹陆江年的深情厚爱,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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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黄花梨案几在陆江年掌下四分五裂,木屑如雪花般飞溅。
他眸中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声音冷得能凝冰:\"好一招离间计!\"
元婉如蹙眉,指尖轻抚过碎裂的木纹:“上好的黄花梨,值五十两银子呢。”
她抬眸瞪他,\"败家子。\"
陆江年倏地转头,方才还凌厉如刀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他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娘子,我不喜欢我的名字和别的女人扯在一起。”
那语气委屈得活像只被抢了肉骨头的大狗。
元婉如噗嗤一笑,仰头捏住他脸颊:\"傻不傻?\"
她眼中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皇上为何散布这谣言,我难道看不明白?”
踮脚凑近他耳畔,吐息如兰:“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条路,他出招,我们接招便是。”
忽地眸光一凛,指尖在他心口画了个圈,\"倒是你,还不快去演场戏让咱们的皇上……乐呵乐呵?\"
陆江年眸色骤深:\"这就去。\"
离开之前,他俯身咬住她鲜艳的红唇,在元婉如喘不过气时才松开,“还好娘子聪慧,明辨是非,不然我可真的冤枉极了。”
元婉如眼眸一亮:“不如,你今夜开始,睡书房怎么样?”
陆江年掐了一把她的细腰:“绝不!”
“娘子点的这出戏,我可唱不了。”
说完,轻哼一声,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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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砰!\"
青瓷茶盏在陆江年脚边炸开,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
太子霍然起身,锦袍袖口沾着泼洒的茶渍,那张素来温润的俊脸此刻阴沉得骇人。
“陆江年,你明知道,孤对梁家的人深恶痛绝,你居然去求父皇,索要梁家女?”
陆江年冷笑,“你怎么这么蠢,我能看上那个女人吗?”
太子也冷笑:“那你说说,为何父皇偏将人赐给你?”
“五皇子明摆着要纳她,若不是你横插一杠,她怎么会到了你的府里?”
\"我说了八百遍!\"陆江年额角青筋暴起,“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是皇上的决定。”
\"皇上突然下的旨,我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太子若是想要弄明白,大可直接去问皇上好了。”
太子冷眼看他:“你真是找了个好借口,孤怎么会拿这种事去问父皇?”
“你和梁家若是清清白白,为何人人都说你对梁雨花情深义重,你还想瞒孤?”
“陆江年,孤不是傻子。”
\"本来不是。\"
陆江年讥诮地勾起唇角,\"现在看来也差不多。\"
“再说,那些恶事都是梁妃犯下的,与梁家二房无关,你不该迁怒!”
\"陆!江!年!\"
太子一字一顿,“我母后……”
话到嘴边急急刹住:“梁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陆江年,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该与梁家有任何瓜葛。”
陆江年木着脸:“事到如今,你觉得还可能吗?”
太子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你当真要为个女人与孤翻脸?\"-
陆江年:“是你不讲道理,失了君子风度。”
“何况,殿下未免管得太宽了,我是皇上的臣子,殿下现在还管不着!”
\"滚出东宫!\"
太子朝陆江年砸了一个砚台,砚台擦着陆江年鬓角飞过,在墙上砸出个黑漆漆的坑。
陆江年偏头避开,眸中寒光乍现,一把揪住太子衣领:\"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两人鼻尖几乎相贴,太子冲陆江年眨了眨眼,用气音道:\"砸桌子。\"
陆江年会意,一脚踹翻木桌:\"哐当——\"
“从此以后,臣不会再来。”
临走还不忘把门摔得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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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吵起来了?\"
皇上摩挲着手中密报,眼底闪着精光。
暗卫跪伏于地:\"千真万确!太子殿下砸了陆大人一个砚台,陆大人气得把桌子踢碎了。\"
\"好!\"皇上突然大笑,笑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明天让陆江年来见朕。\"
自从二皇子谋逆事发,他看谁都觉得包藏祸心。
陆松对他忠心耿耿,陆江年是他的儿子,皇上也看重。
但陆江年毕竟又曾经是太子的伴读,有了这层关系,皇上心里总不踏实。
如今他们断了来往,正合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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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元婉如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得直捶软枕:”太子当真抡起砚台砸你?\"
她指尖轻点陆江年额角的红痕,\"这印子再偏半分,可就要破相了。\"
“不过,你们两个还挺能安排剧情的,演得过瘾吗?”
“你还当笑话听,真是不心疼为夫。”
陆江年擒住她手腕按在枕上,鼻尖蹭过她颈窝:\"还有,我破相了,娘子便嫌弃了不成?\"
忽地含住她耳垂厮磨,”没心肝的坏丫头。\"
元婉如笑着推他胸膛:”说正事!\"
支起身时,眸光倏然锐利,”皇上那老狐狸……真会信了你们这出戏吗?\"
\"他当然信。\"
陆江年齿间碾出冷笑,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
\"坐在龙椅上太久的人,早就忘了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他以为赐个女人就能离间我与太子,以为散布谣言就能让我夫妻生隙。\"
皇上在九重宫阙里太久了,他的心已成铁狱,便不信世间尚有赤诚。
元婉如嗤笑:\"不过是站得越高,越怕摔得惨罢了。\"
本来,谁又何曾想要害他呢?
他偏要处处算计别人,就不要怪别人反过来算计他了。
陆江年喉间滚出低哑笑声,掌心覆住她手背:“是啊,高处不胜寒,其实那个位置,也没什么好的。”
皇上以为自己在下一盘大棋,却不知真正的棋手,早就在他落子前布好了杀局。
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