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把景七伤心的,解景四,你外公生前没白疼爱她。”秦浼感慨道。
解景琛嘴角一抽,附和的应了一句。“是没白疼爱。”
外婆呆若木鸡,惊愕地看着秦浼,秦浼大逆不道的话震碎了她的三观。
“咳。”外公虚弱的咳嗽一声,他装不下去了,再不醒来,他们就要把他给埋了。
听到老伴发出声音,外婆立刻回神,说出来的话却是被秦浼给带偏了。“活了活了……呸……有气了……”
“外婆,您是伤心过度,幻听了。”秦浼说完,还问解景琛和解母。“妈,解景四,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解母摇头。
“没有。”解景琛。
两母子异口同声。
外婆情绪有些激动了,指着躺在床上的外公说道:“什么幻听?刚刚你们外公咳嗽了一声,你们没听到吗?”
三人对视一眼,忍着笑意,纷纷摇头,外婆急了,他们是铁了心要将人活埋吗?
“咳咳咳。”为了证明自己醒了,外公这次咳嗽了三声。
“又咳嗽了,这次你们总听到了吧?”外婆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外公。
解景琛沉默,解母也不说话,秦浼睨了躺在床上的外公一眼,得出结论。“回光返照。”
她要给两位老人深刻的教训,岂能轻易就饶过他们。
外婆急得不行,又不想承认老伴是装病骗他们回来。
“回光返照也有救。”秦浼说道。
外婆松了口气,只要不执意埋人就行,催促秦浼。“大外孙媳妇,你快把一下脉。”
秦浼敷衍的把了一会儿脉,开口道:“有救,只需要一味药,保证药到病除。”
外婆心有余悸地问:“什么药?”
秦浼轻声细语道:“喂籽黄。”
“籽黄是什么?”外婆不解的问。
“籽黄就是……算了,我就直说,是屎。”秦浼本想给他们科普一下神农本草经,想了想还是算了,解母是西医,外婆擅长什么,她不知道,解景琛对医术一窍不通,给他们科普神农本草经,等于是对牛弹琴。
解景琛忍不住了,默默地撇开脸,外婆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外公不装了,动作麻利的坐起身,怒瞪着解景琛,苍劲而雄浑的声音一字一顿。“解、景、琛。”
他想女儿和外孙们,更想见见治好外孙女双腿的秦浼,打电话让他们回来,无论是女儿,还是大外孙都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脱,除了装病,他别无他法。
为了让他们回家,他辛苦装病容易吗?不是直接埋,就是让他吃屎。
埋就埋吧,还想着把他给剜出来,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这么惩罚他。
解景琛看向恼羞成怒的外公,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不装了?”
外公和外婆同时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外公眼底有一丝浑浊的沧桑,心虚的开口。“你们知道我是装的?”
小张不是说,大罗神仙来了,也把不出他的脉象吗。
“我媳妇儿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了,您是真病,还是装病,只要她一把脉,您就会现出原形。”解景琛毫不夸张的说道。
登峰造极?这也太夸张了,秦浼看向解景琛,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庸医,小张就是庸医。”外公恼怒的骂道。
“外公,下次别装了。”虚惊一场,解景琛还是提醒外公,装病不对。
外公瞪着解景琛。“我不装病,你们能回来吗?”
“我们不能回来,您和外婆可以去四九城。”解景琛说道。
“不去,死也不去,除非你妈跟你爸离婚。”外公倔犟的开口。
“外公,我妈和我爸都老夫老妻了,这时候离婚,丢人。”解景琛劝说道。
“感情破裂,离婚很正常,丢什么人?”外公看了一眼自家闺女,更心塞了,好好一个闺女,非要嫁给一个二婚男人。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却执意以身相许,气死他了。
“我爸妈伉俪情深,您老是逼着我妈跟我爸离婚,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解景琛有些麻木的劝道,只要妈回来,外公外婆就在她面前耳提面命,离婚离婚,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在我这里,宁毁一桩婚,不拆一座庙。”外公赌气的说道。
“行,您毁吧,浼浼,走,我带你出去走走。”解景琛不劝了,牵着秦浼离开。
走出房间,秦浼扯了扯解景琛,担忧的问道:“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分。”解景琛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换成是别人,他会当成是诅咒。
秦浼挥开解景琛揉着她脑袋的手,不管了,得罪了就得罪了,她又不是人民币,不指望每一个人都喜欢她。
解母起身,去给外公倒了杯水,献殷勤的递给他。“爸,喝水。”
外公没接,瞪眼看着自己这个独女,深邃苍劲的眼底有着浓重的失望。“解建国这个二婚男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死心塌地。”
“爸,您对他有偏见。”解母深感无力,爸妈不待见女婿,她也没办法,她是真的尽力了,二十几年了,她也麻木了,对爸妈接不接受解建国,她也没那么执着了。
“离婚,回家,继承家业。”说服女儿离婚这条路上,外公是越挫越勇。
“我不想离婚,我也不想继承家业。”解母对乔家的家业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让景珊改姓乔,我把乔家的家业交到景珊手中。”外公霸道的说道。
“爸,景珊还小。”解母并不觉得景珊有能力挑起乔家的重担。
“让景琛改姓乔,解家能同意?”外公讽刺道。
解母默不作声,解建国没意见,他父母那关过不了,怀上景琛,她和解建国就商量好了,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孩子跟她姓乔,他的父母没表态,她以为他们是默认,谁知他们憋着大招。
“老伴,建国不是入赘。”外婆心软,不忍心看到女儿难为,她都放弃劝女儿离婚了,老伴还在执着的坚持着。
“哼!”外公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解家人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吃咱们家的绝户。”
解母深知公婆的心思,还是劝说道:“爸严重了,实在不行,您让二叔家的……”
“闭嘴。”外公斥喝一声,打断解母的话。
解母识趣的闭嘴,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秦浼和解景琛来到一楼客厅,客厅里坐着几个客人,有一个阔太拉着解景珊聊天,其实就是她滔滔不绝的说,景七默不作声的听着。
“他们是谁?”秦浼低声问道。
“二舅公一家。”解景琛低声回答。
“二舅公?”秦浼有些理不顺这些关系。
“外公的二弟。”解景琛回答。
秦浼错愕一愣,他阿奶想吃乔家的绝户,人家外公有弟弟,怎么吃乔家绝户?
外公只有解母一个女儿,他二弟家却是人口兴旺,瞧瞧这阵势,三个儿子陪同,秦浼都不怀疑,若是他外公的爸还在,绝对将乔家家主的位置交到老二手中。
“二舅公是庶出,外公才是嫡出。”解景琛看出秦浼的疑惑。
秦浼咋舌,嫡庶之分,嫡系没有继承人,庶出顶上也正常,好歹算是一家人,总不能便宜了旁系吧。
“景琛。”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叫道,坐在沙发上的众人纷纷看向他们。
解景琛拉着秦浼,只介绍了两位老人。“浼浼,他是二舅公,她是二舅婆,我媳妇儿,秦浼。”
“二舅公,二舅婆。”秦浼乖巧的叫道。
二舅公杵着拐杖,高傲的眼神满是不屑的打量着秦浼,苍劲的声音更是高不可攀的气势。“你就是景琛的老婆?”
二舅公给秦浼的感觉,崇洋媚外,如果他是土生土长的香江人,秦浼不会说什么,问题是乔家是从华夏搬迁到香江。
“目前华夏还不流行叫老婆,都是叫媳妇儿。”秦浼不卑不亢,她又没吃他家大米,凭什么要对他卑躬屈膝。
何况,听解景琛的意思,外公才是嫡出,二舅公是庶出,中间隔了一辈,跟解景琛同辈子的人,都算得上是旁系了。
“这是香江。”二舅公眸光锐利。
“你们乔家是运气好,但凡晚几年搬迁到香江,你们乔家都被打成资本家了。”秦浼嘲讽道。
二舅公被秦浼怼得够呛,明明是他们乔家有先见之明,从这女娃口中说出,怎么就变成运气好了?
好吧,他们乔家的确是运气好,想想其他家族,被打成资本家后,下场简直是惨不忍睹。
“好伶牙俐齿的女娃。”二舅婆出声,看着秦浼的目光里满是不悦,语气也毫不掩饰的讽刺。
“你又是哪位啊?”秦浼脸色也冷了下来,她跟他们来香江,是来探病,顺便治病,外公是装病,不需要她治病,解景琛二舅公一家想给她气受,若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抱歉,她跟他们不熟,不会惯着他们。
二舅婆咬牙,这女娃绝对是故意的,刚刚景琛才介绍了他们,在场只有她和老伴的辈分上,景琛也没给她介绍其他人,她不信秦浼会这么快就忘了她。
“二舅婆。”解景琛提醒。
“喔。”秦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抱歉,我记性不好,忘了。”
二舅婆冷哼一声,这是大哥家,她若是跟秦浼起争执,大哥肯定会维护秦浼,他们二房就吃不了兜着走。
姜还是老的辣,对付一个小女娃,她有的是办法。
二舅婆看向解景琛,一脸慈祥。“景琛啊!你什么时候去李家看看书俞,听说书俞病了,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得不药而愈。”
解景琛眉角微微的挑了一下,妖冶的脸上一层阴霾笼罩,冷冷的声音从喉间逸出。“谁啊?我不认识。”
二舅婆噎了一下,脸上的笑愈加慈善。“怎么会不认识呢?李家那个丫头,你们可是青梅竹马。”
十岁之前,解景琛生活在香江,十岁之后,解景琛就回到四九城,读书的时候,放假就回香江,进入部队后,连四九城都很少回,更别说香江。
秦浼没出声,坦然自若的站在解景琛身边,她不会因二舅婆随便挑拨离间几句,她就像泼妇般对解景琛发飚。
爱慕解景琛的人,林雅茹就是标杆,都嫁给解景玮了,还想着红杏出墙,总找机会接近解景琛。
解景琛维持着晚辈对长辈的礼貌,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人的犀利。“二舅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造黄谣了?”
“噗!”秦浼忍不住笑出声,怼长辈还得是解景琛,在他阿奶的锻炼下,可谓是身经百战啊!
“谁造黄谣了?”二舅婆气得脸都绿了,造黄谣太失她的身份了。
“你。”解景琛冷着脸,毫不客气的点名。
“景琛,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二舅婆的长子乔世杰忍不住出声。
“对,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二子乔世仁附和道。
“景琛,你的家教呢?”三子乔世风说道。
“我外公教的,有意见找我外公。”解景琛将外公搬出来,堵住了三人的嘴。
开玩笑,他们的父亲都不敢在大伯面前嚣张,他们三个敢对上大伯吗?
嫡出和庶出,身份悬殊。
大伯宁愿将乔家的家业交到外姓人手中,也没考虑他们三人其中一人。
他们的父亲虽说是庶出,让他们眼睁睁看到大伯将乔家的家业交到他的外孙手中,他们怎么能甘心。
秦浼抬头,凝望着解景琛入骨的侧颜,还以为他会正面交锋,不曾想到他会直接搬出他外公,转念一想,这的确是他的做派。
“景琛,你二舅婆只是好心,想让你去李家看看李家那丫头,毕竟你们订了娃娃亲。”二舅公特意将“娃娃亲”嚼得特别重。
娃娃亲?秦浼眨了眨眼睛,还有这一茬,好家伙,解景琛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
二舅婆瞬间有底气了。“就是,你跟书俞订了娃娃亲,你却娶了别人,还不给李家一个交待,你这样做和背信弃义有什么区别。”
“浼浼,我冤枉。”解景琛怕秦浼误会,立刻叫冤。
“冤枉?景琛,娃娃亲是你妈跟书俞的妈订的,你喊冤,是想让你妈成为一个不守信的人吗?”二舅婆咄咄逼人的问道。
解景琛没搭理她,目光炙热的看着秦浼。“浼浼,不是我。”
秦浼有些懵,娃娃亲是婆婆订下的,她并没生气,而是惊讶,她没忘,她跟解景琛回解家,婆婆正给解景琛安排了一场相亲。
订了娃娃亲,还给解景琛安排相亲,婆婆这种做法就不地道了,除非娃娃亲是假的,或许娃娃亲是真的,当时两人无心的一句话,别人当真了,婆婆却忘了。
娃娃亲的事,解景琛是知道的,解母却是真的忘了,一句玩笑话,她根本没当真。
“不是你,是谁?”二舅婆看着解景琛,浓妆艳抹的脸上都有些扭曲。
“不是你,那是谁?”秦浼抓了抓头发,满腹牢骚,都是解景琛这张脸惹的祸,他要是长得歪瓜裂枣,还会这么能招蜜引蝶吗?
解景琛幽冷的目光撇了二舅婆一眼,直截了当对秦浼说道:“是景五。”
秦浼眼尾抽了抽,这家伙又将景五推出去,她为景五遇到这种哥而感到悲哀。
“什么景珏?分明就是你。”二舅婆并不打算放过他。
“就是你。”乔世杰三兄弟异口同声附和。
“有婚书吗?”解景琛寒声质问。
二舅婆愣了一下,梗着脖子。“你妈和书俞的妈是闺蜜,两人又一起留学,她们是口头……”
“我妈有指名点姓说是我吗?”解景琛鄙夷的冷笑,冷冽的嗓音打断二舅婆的话。
“应该有吧。”二舅婆不确定,她又不在场,按理说应该就是解景琛,被解景琛这么一问,又不确定是不是解景琛,毕竟,那时候解景琛已经出生了,言秋是怀着景珏和怀着书俞的雪花订下的娃娃亲。
是给解景琛,还是给肚子里的解景珏,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别问她是怎么知晓此事,当然是雪花说的,反正李家那边认定的人就是解景琛。
“妈。”解景琛不继续与二舅婆争辩,对着楼上大声喊。
解母刚好走到楼梯口,听到儿子喊她,脚步一顿,随即加快脚步下楼梯,看都没看坐在客厅内的几人一眼,来到解景琛面前询问。“什么事?”
“你给我订了娃娃亲?”解景琛开门见山问向解母,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师问罪。
“啊?”解母满脸懵逼,瞅着解景琛一脑门的问号。“你这小子又抽什么风?我给你订了什么娃娃亲?我怎么不知道?”
解景琛眉骨狠狠压着,声调微沉地提醒。“李书俞。”
“李书俞是谁?”解母反问,愈加茫然,美艳的脸上表情完全不像是装的。
“你闺蜜的女儿,李书俞。”二舅婆忍不住提醒道。
解母仿佛现在才看到两人般,目光移向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道:“二叔,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