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落日把天空烧得通红,余晖洒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给单调的黄沙镀上了一层暖金。陈轩蹲在废弃烽燧的残垣下,指尖摩挲着一块嵌在土坯里的玄山氏标记——那是个巴掌大的石刻符号,三目圆睁,线条古朴,和他胸口的青铜三目佩纹路如出一辙。
“陈哥,该搭帐篷了,再晚天就黑透了。”苏晴抱着一卷防潮垫走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她刚把东西放在地上,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沙迷了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旁边的阿木已经熟练地在沙地上挖起了浅坑——这是戈壁宿营的老法子,坑底比地面低半米,能挡风。他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向导,皮肤黝黑,眼窝深邃,身上总带着一股骆驼刺的干燥气息。“今天风大,得把帐篷固定牢,不然半夜能被吹跑。”阿木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几根加粗的地钉,“我刚才去那边的沙丘看了,西北方向有片梭梭林,说不定能找到水源。”
陈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青铜三目佩还在隐隐发热。自从进入这片戈壁,这枚玉佩就像被唤醒了似的,时不时传来微弱的震颤,尤其是在靠近那些玄山氏遗迹时,热度会更明显。“等会儿我和你去梭梭林看看,”他对阿木说,“顺便找找有没有别的标记。”
苏晴已经把帐篷的骨架支了起来,闻言抬头:“我也去!正好拍点戈壁落日的照片,这光线太绝了。”她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镜头在余晖下闪了闪。
三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就把帐篷搭好了。阿木从骆驼背上卸下两个水桶,率先往西北方向走:“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踩虚了,底下可能有流沙。”戈壁的沙地看着坚实,实则暗藏陷阱,稍有不慎就可能陷进去。
陈轩和苏晴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踩出的深脚印往前走。风呜呜地刮过耳畔,卷起细小的沙粒打在脸上,有点疼。苏晴把相机抱在怀里,时不时停下脚步,对着天边的晚霞按下快门,“咔嚓”声在空旷的戈壁里格外清晰。
“阿木,这附近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吗?”陈轩忽然开口。他刚才用天眼扫过周围,发现几公里外的沙丘后,隐约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不是新鲜的脚印,而是一堆被踩平的枯草,上面还沾着点黑色的灰烬。
阿木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这片戈壁偏僻,除了偶尔路过的牧民,基本没人来。不过上个月听老乡说,有一伙陌生人骑着摩托车进来过,说是来‘考察’,看着不像好人。”他皱了皱眉,“这几年总有人来戈壁找宝贝,挖古墓、盗遗迹,把好好的地方弄得乱七八糟。”
陈轩心里一动。他们这次来西北,本是循着青铜三目佩和玄鉴镜共鸣出的坐标找玄山氏遗迹,可这几天沿途总能发现些可疑痕迹:被翻动的沙土层、散落的烟蒂,还有昨天在一个古城遗址外看到的半截洛阳铲。这些都不是普通游客会留下的东西。
“会不会是盗墓贼?”苏晴凑过来,声音压低了些。她之前跟着陈轩追查古沉船案时,见过不少盗墓贼的手段,心里对这类人没什么好感。
阿木点头:“很有可能。这片戈壁底下藏着不少老物件,以前就有盗墓的来翻过。不过这几年管得严,他们都不敢明目张胆的,一般都是夜里偷偷摸摸干活。”
说话间,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的梭梭林。枯黄的枝干顽强地从沙地里钻出来,稀疏地连成一片。阿木快步走过去,弯腰查看了一会儿,指着一棵梭梭树下的沙坑说:“看,这里有水。”
陈轩和苏晴凑过去,果然看到沙坑里积着一小滩浑浊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枯叶。阿木拿出水桶,小心翼翼地把水舀进去,“这水得过滤了才能喝,不过用来做饭够了。”
苏晴举着相机,在梭梭林里转悠,想拍几张有意思的照片。忽然,她停在一棵粗壮的梭梭树前,喊道:“陈哥,阿木,你们快来看!”
两人连忙走过去,顺着苏晴指的方向看——那棵梭梭树的树干上,有几道新鲜的刀痕,像是被人用砍刀砍过,树皮剥落,露出里面发白的木质。更奇怪的是,树底下的沙土被翻动过,露出了一块黑色的油布边角。
陈轩蹲下身,用手拨开上面的浮沙,油布的面积比想象中大,摸上去硬邦邦的,像是盖着什么东西。他回头对阿木使了个眼色,阿木立刻会意,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小心翼翼地沿着油布边缘挖起来。
苏晴举着相机,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动作,镜头对准油布,随时准备拍下里面的东西。很快,油布被掀开了一角,里面露出的东西让三人都愣住了——是几包压缩饼干、两瓶矿泉水,还有一把生锈的洛阳铲和几个塑料编织袋。
“果然是盗墓贼的东西。”阿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把东西藏在这里,肯定没走远。”
陈轩用天眼扫过周围,这次看得更仔细了。在梭梭林西北方向约一公里的地方,沙丘后面隐约有火光闪烁,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他们在那边。”他指着火光的方向,“大概十几个人,手里有家伙。”
苏晴心里一紧:“那我们要不要报警?”
阿木摇了摇头:“这里信号不好,手机根本打不出去。而且那些人手里有刀有棍,我们贸然过去太危险。”他顿了顿,“不如先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要去哪。如果他们真的要盗玄山氏的遗迹,我们再想办法阻止。”
陈轩点头同意。玄山氏的遗迹里可能藏着关于鉴宝传承的秘密,绝不能让盗墓贼破坏。他把油布重新盖好,又用沙土埋严实,对两人说:“我们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阿木,你对这里熟,带路。”
阿木在前,陈轩和苏晴跟在后面,三人借着沙丘的掩护,朝着火光的方向摸过去。风渐渐小了,说话声越来越清晰,能听到有人在骂骂咧咧,还有人在抱怨戈壁的条件差。
“妈的,这鬼地方连口干净水都没有,王哥什么时候带我们出去啊?”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急什么?等找到了那批‘货’,少不了你的好处。”另一个声音带着不耐烦,“听说这底下藏着老祖宗的宝贝,随便一件就能卖大价钱。”
“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这几天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你小子别疑神疑鬼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们,谁会来?”
陈轩三人趴在沙丘后面,透过稀疏的沙蒿,能看到沙丘下的情景: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上烤着一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野兔子,滋滋地冒油。他们大多穿着迷彩服,手里拿着砍刀、铁棍,还有几个人背着洛阳铲和探杆,一看就是常年干盗墓勾当的团伙。
篝火旁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脸上有道刀疤,正大口啃着兔肉。他应该就是那个“王哥”,时不时抬起头扫视周围,眼神警惕。
“这群人装备挺全,不像小打小闹的盗墓贼。”苏晴压低声音,用相机的长焦镜头对准篝火旁的人,悄悄按下快门,“我得把他们的样子拍下来,以后也好给警方提供线索。”
陈轩的注意力却在篝火旁的一个木盒上。那木盒是紫檀木的,表面蒙着一层沙土,却掩盖不住上面的雕刻——那是个三目图案,和玄山氏的标记一模一样。他心里一沉,这木盒十有八九是从哪个玄山氏遗迹里挖出来的。
就在这时,刀疤男突然放下手里的兔肉,猛地站起身,朝着沙丘的方向喝了一声:“谁在那里?出来!”
陈轩三人心里一惊,以为被发现了。阿木连忙拉着他们往沙丘后面退了退,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刀疤男的手下才笑着说:“王哥,您太紧张了,估计是风吹沙蒿的声音。”
刀疤男皱着眉头,没说话,却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警惕地朝着沙丘走了几步。他的目光在沙丘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陈轩他们刚才趴着的地方——那里的沙蒿被压弯了几片,还留着淡淡的人影轮廓。
“不对,这里有人来过!”刀疤男低喝一声,对着手下喊道,“都起来!去看看!”
十几个盗墓贼立刻站起身,拿起手里的家伙,朝着沙丘围过来。陈轩知道躲不过去了,对阿木和苏晴说:“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们往梭梭林跑,去帐篷那里等我。”
“不行!太危险了!”苏晴拉住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
阿木也点头:“我对这里熟,能甩掉他们。我们从侧面绕,那边有个沙谷,里面全是石头,他们追不上。”
说话间,盗墓贼已经快到沙丘顶了。陈轩不再犹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相反方向扔了过去。“砰”的一声,石头砸在沙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那边!”刀疤男立刻朝着石头落地的方向跑去,手下们也跟着冲了过去。
“快走!”阿木拉着陈轩和苏晴,朝着侧面的沙谷跑去。沙谷很窄,两侧是陡峭的沙壁,中间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正好能藏身。三人钻进沙谷,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盗墓贼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从沙丘那边传来,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远去——显然是被陈轩扔的石头引走了。苏晴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被阿木捂住了嘴。
“别出声,他们可能还会回来。”阿木的声音压得极低,指了指岩石上方。
陈轩抬头一看,只见刀疤男正站在沙谷口,眼神阴鸷地扫视着谷内的情况。他显然没相信刚才的石头是风吹的,特意绕过来查看。
刀疤男的目光在岩石上扫过,离他们越来越近。陈轩握紧了拳头,青铜三目佩在胸口发热,似乎在提醒他危险。他悄悄从背包里拿出玄鉴镜,镜面冰凉,却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就在刀疤男快要走到岩石前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声。刀疤男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几辆摩托车朝着篝火的方向驶来,车灯在黑暗中划出几道明亮的光线。
“是接应的人?”刀疤男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朝着篝火走去——比起追查几个不知身份的人,接应的人显然更重要。
等刀疤男的身影消失在沙谷口,三人这才松了口气。苏晴揉了揉被捂住的嘴,小声说:“吓死我了,刚才差点被发现。”
“那些摩托车肯定是他们的同伙,”陈轩看着沙谷口的方向,“他们手里有那个玄山氏的木盒,肯定还会去别的遗迹。我们得跟着他们,看看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阿木点了点头:“等他们走了,我们就跟上去。不过得小心,他们人多,手里还有家伙,不能硬碰硬。”
三人在岩石后面待了约莫半个小时,外面的摩托车声和说话声渐渐小了。阿木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对两人说:“他们要走了,正在收拾东西。”
陈轩和苏晴也探出头,只见盗墓贼们正把篝火扑灭,把东西往摩托车上搬。那个紫檀木盒被刀疤男亲自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背包里。很快,十几辆摩托车发动起来,朝着东北方向驶去,车灯的光线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的戈壁里。
“我们跟上。”陈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阿木,你能跟上他们的车辙吗?”
阿木自信地笑了笑:“在戈壁里,只要有车辙,就别想甩掉我。”他朝着盗墓贼离开的方向走去,蹲下身查看了一会儿地上的车辙,“他们走的是老戈壁路,前面应该是黑石山,那里有不少古代的岩画,说不定他们的目标就是那里。”
三人立刻跟了上去。夜色渐深,戈壁的温度降得很快,风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苏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相机被她牢牢抱在怀里——刚才拍的那些照片,是他们追踪盗墓贼的重要证据。
陈轩走在中间,青铜三目佩的热度越来越明显,他知道,他们离那些玄山氏遗迹越来越近了。而前面的黑石山,不仅藏着古代岩画,说不定还藏着更多关于玄山氏传承的秘密。只是他没想到,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会让他们提前撞上盗墓贼的核心计划,也让接下来的戈壁探源之路,变得更加凶险。
“前面就是黑石山了。”阿木指着远处的一片黑影,“那些石头在夜里看着像黑炭,所以叫黑石山。岩画就在山脚下的石壁上,我们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
三人放慢脚步,朝着黑石山的方向走去。夜色中的戈壁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沙粒的声音。远处的黑石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山脚下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岩画,还有盗墓贼手中的紫檀木盒,都在预示着一场新的交锋,即将在这片荒凉的戈壁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