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看似是林家与黎家的商战，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考验苏哲真正实力和老爷子隔空观棋的一盘大棋。苏东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稍微放宽心，好好当一回“看客”了。
......
京海市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夜已经深了，办公楼里大部分房间的灯都已熄灭，只有苏哲办公室的窗户还透出明亮的灯光。
苏哲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但他并没有在看。
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刚刚来自林婷婷的短信，内容很简短，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一下关于京海市对高端制造业的最新扶持政策，但字里行间，苏哲能感觉到一丝刻意掩饰下的疲惫和紧绷。
黎景华再次上门威胁的消息，他比父亲苏东知道得更早，也更详细。威尔逊的信息渠道，远比官方的更加迅速和细致，甚至包括了黎景华那番嚣张的言论。
苏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只是那深邃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
权力碰不到国际市场？
苏哲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冽的弧度。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在响铃的瞬间就被接通，那边传来威尔逊沉稳而恭敬的声音，带着一丝背景的电流杂音，似乎他正在某个信号不太稳定的地方。“老板。”
“情况都清楚了？”苏哲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清楚了。”威尔逊回答得言简意赅，“黎家动用了至少五倍杠杆，联合了几家对冲基金，在做空‘嘉兴航运’的债券和股票。他们很自信，认为林家撑不过这次流动性危机。
您看，我要不要安排一个团队，将黎家屠了？这样，他们的钱咱们接受，林家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苏哲：......
有时候。
他真怀疑。
自己收的这个属下是华尔街精英，还是贼寇出身...
怎么满脑子都是烧杀抢掠？
自从巴斯普的事情成功以后，他就没有再想起过其他主意！
苏哲沉默了几秒钟，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推演着某个复杂的棋局。
“启动‘星火资本’。”
威尔逊在电话那头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立刻回应：“明白。具体指令？”
“目标，林家旗下‘嘉兴航运’在境外发行的所有流通债券。”
苏哲的语气冷静得像是在下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指令，“不动声色，通过多个离岸账户和代理机构，分批、小额度吸纳。注意节奏，不要引起市场剧烈波动，更不要让人查到资金的最终源头。”
“星火资本”是苏哲通过威尔逊，在海外层层设立的离岸基金网络中，最为隐秘和核心的一个。
它的资金池深不见底，来源复杂，与苏哲明面上的身份和苏家没有任何直接关联，是他在国际资本市场上的一只隐形手臂。
“明白，老板。”
威尔逊重复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简单的交易命令，“我会确保操作绝对隐蔽，资金流向会经过至少七层离岸结构的过滤。”
“黎家不是用了五倍杠杆吗？”苏哲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他们太自信了。自信到...忘了资本市场最基本的风险。”
威尔逊在电话那头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是的，老板。他们确实太自信了。贪婪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一旦市场风向稍微逆转，他们的杠杆就会成为绞死他们自己的绳索。
可是老板，我觉得，还是直接灭掉黎家收益最大，也最省事...”
“闭嘴！按我说的去做！”
苏哲没有再多说，直接结束了通话。
这特么威尔逊...
放在你们米国，我肯定这么干了。
可这是大夏...
港城，也是大夏！
我能不遵守大夏的法律么？
白痴！
苏哲拿起手机，给林婷婷回复了一条关于产业政策的、措辞严谨官方的工作短信，没有流露出任何额外的情绪。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京海的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所有角落，就如同这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局势。
他不需要让林婷婷知道“星火资本”的存在，也不需要让她知道此刻正有神秘的资金在为她托底。
有些力量，只有在无声无息中施展，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也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对手最致命的打击。
黎景华以为这是一场苏哲无法插手的商战。
他却不知道，苏哲早已在另一个他看不见的维度，落下了无声的棋子。
......
接下来的两天，国际债券市场上，“嘉兴航运”相关债券的交易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黎家及其联手空头的疯狂打压下，债券价格原本持续承压，下跌趋势明显。
但不知从何时起，每当价格跌到一个关键的低位时，总会出现一些零散的、不大不小的买盘，将价格稳稳地托住，不再继续深跌。
这些买盘来自不同的经纪商，分散在不同的交易时段，单笔金额都不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些长期看好林家基本面的价值投资者在进行逢低吸纳，或者是空头阵营内部出现了获利了结的盘口。
这种变化非常细微，混杂在巨大的市场波动和交易量中，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普通的投资者和媒体依然被黎家散布的利空消息和股价的波动所牵引，认为林家岌岌可危。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林婷婷，却凭借着她对金融市场异乎寻常的敏锐直觉，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京海，嘉兴集团总裁办公室。
林婷婷盯着电脑屏幕上“嘉兴航运”债券的实时交易数据曲线，秀眉微蹙。她反复比对了几天的分时图和一些隐藏的交易细节。
“周薇，”她叫来了秘书，指着屏幕上几个不易察觉的支撑点位，“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每次价格快被打到这个位置，就有买盘介入。虽然量不大，但出现得很...有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