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还算安稳。
图南已经培养了固定的生物钟,天色才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立刻起身坐了起来。
她推开房门出去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了食物的香气。
“你起得真早,爱丽丝。”疯帽匠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微笑地看着她,“昨晚睡得如何?”
“实际上……不太好……”图南走到他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的面包吃了起来。
疯帽匠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你没有喝下那杯羊奶吗?”
“我喝了……但是在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什么声音?”
“似乎是羔羊的声音。”图南放下手中的面包,看向疯帽匠,“羔羊的哭泣声……那声音就像是婴儿的哭泣声,我怀疑那群羔羊一定是又被狼群残忍地杀害了……我既担心又害怕,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她叹了一口气,假装惴惴不安地说道:“疯帽匠先生,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无法再住下去了,我想回家去,那里至少不会有狼的存在。”
“你听到了羔羊的哭泣声?”疯帽匠放大了声音,“这怎么可能,这附近绝对不可能会有狼。”
“您怎么能确定呢?”图南还是十分惶恐,“我可是亲眼见到过狼的……相信您还记得那些可怜的羔羊被狼群咬死的画面,真是太可怕了,我根本无法安心在这里住下去。”
“爱丽丝,听我说说吧。”疯帽匠开口打断她,“在我看来,这应该只不过是你的一场噩梦,什么‘羔羊的哭泣’,什么‘狼嚎’,那都是你梦里的东西,我非常清楚,这里是不可能有狼的。”
“您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疯帽匠顿了顿,“我早就请人将狼都杀光了,所以它们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我还是不放心。”图南抚摸着胸口,表达了自己的担忧,“除非您和我一起去羊圈看一看。我发誓我听到了羔羊的哭泣和狼群的嚎叫,我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血腥味。”
“我看你真是被噩梦吓坏了。”疯帽匠站了起来,朝她说道,“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就陪你一起去看一看,好让你安心吧。不过爱丽丝,相信我吧,你只会看到那些羔羊好好地待在羊圈中。”
两人于是一起出了门,朝着羊圈出发。
晨雾稀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空气凉丝丝的,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和舒适。
疯帽匠深吸了一口气,“哪里有血腥味?分明只有草木的清香。”
图南还是强调了一遍自己昨晚绝对没有再做梦,她非常清醒地听到了羊群的叫声。
“好吧好吧。”疯帽匠有些愠怒,“既然你非要这么说,在看到那些羊群后,我相信你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们很快来到了羊圈。
疯帽匠带着她走到羊圈边,打开了栅栏,将她拉了进去。
“看吧,爱丽丝,什么都没有发生,它们都好好的待在羊圈里吃草呢!”
是的,所有的羊都好好地待在羊圈中。
她走到昨晚自己丢掉那把刀的地方,那里只有一只羊正低头吃着草,见到图南也不害怕,反而走过来蹭了蹭她的小腿。
“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疯帽匠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什么都不用烦恼,这是最完美的、最舒适的住处了。”
图南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脚边这只羔羊。
她趁机看向周围的草地,这块的草已经被吃秃了,有什么东西一清二楚。
那把刀不见了。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图南并不觉得惊讶。她摸了摸羔羊的脑袋,软软的羊毛拂过手心,她拔了一撮毛下来。
羔羊惊叫了一声, 从她身边跑走了。
“看来真的是我做了一个噩梦。”图南站起身,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歉疚地回头看向疯帽匠,“抱歉先生,让您担心了,我应该是没有睡好,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疯帽匠从那只被惊吓走的羔羊身上收回视线,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着伸手拍了拍图南的肩膀。
“不用在意爱丽丝,我想你只是还不习惯罢了,等到过些日子,你就会习惯的。”
“或许是这样吧。”图南勉强笑了一下,“我们回去吧。”、
回去后,她借口洗手,走到厨房看了一眼自己昨天拿走的那把刀。
不见了。
她记得自己是直接从刀架上拿走了最底下的那把刀,而现在,其他的刀都好好地躺在刀架上,而她拿走的那把刀不见了。
图南面无表情地洗了个手,走出了厨房。她回到餐桌边,顺便将自己刚才没有吃完的早餐吃了下去。
一切都看上去很寻常。
早餐后,她礼貌地向疯帽匠道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直到关上门,图南才终于敢松了一口气。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她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疯帽匠或许已经发现了,这里是他自己的一个梦。
最开始,她将一个观念种到疯帽匠脑子中时,疯帽匠会根据她的谎言来生成羊群的状态,那个时候他或许还没有发现这是自己的梦境,所以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没有理由欺骗疯帽匠,所以疯帽匠相信了她的话。
而现在,在她昨晚亲手放走了那些羊的前提下,她反复向疯帽匠强调自己听到了狼嚎声,还闻到了血腥味,疯帽匠却十分笃定羊群不会有事,附近也不可能会有狼的存在。
而事实证明,羊群果然好好地待在羊群之中。
那把她故意丢在羊圈中的刀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