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秦臻一行人抵达虎跳涧。
校场上,一场震撼人心的演练正在进行。
“吼~~~”
“轰隆隆~~~”
王贲身披重甲,骑在一匹格外雄健的黑色战马上,高举令旗。
在他前方,一千五百名铁浮屠重装骑兵,人马皆披挂闪烁着寒光的厚重札甲,手持丈余长的重型马槊或狼牙棒,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正以缓慢而无可阻挡的态势,进行着碾压力极强的“墙式推进”训练。
每一次沉重的马蹄落下,大地都仿佛在震颤。
而在铁浮屠两翼和稍后位置,三千拐子马轻骑兵则如同灵活的群狼。
他们装备轻便的皮甲或鳞甲,背负强弓劲弩,腰挎环首刀,在马背上辗转腾挪,演练着高速穿插、分割包围、骑射袭扰的战术。
阿古达木则策马在轻骑队伍中穿梭,用他那特有的、夹杂着胡人口音的秦语大声呼喝,纠正着骑手们的动作。
一时间,箭矢破空声、号令呼喝声、金铁交鸣的模拟撞击声响成一片。
当秦臻身着玄甲的身影出现在校场边的高坡上时,王贲与阿古达木几乎同时捕捉到了他。
演练的号令瞬间停止,铁流般的骑阵缓缓停驻。
数千道目光带着灼热的战意,齐刷刷投向高坡。
王贲与阿古达木策马飞奔而来,在秦臻马前勒住缰绳。
“臻兄!”
“少上造!”
秦臻目光扫过校场上这支他倾注心血打造的钢铁雄师,眼中露出赞许:“铁浮屠,拐子马,气势更胜往昔。铁壁铜墙,动若雷霆,二位辛苦了。”
他翻身下马,与王贲、阿古达木用力互击手臂。
“为大王,为秦国,何言辛苦!”
王贲豪迈一笑,随即神色转为凝重,压低声音问道,“臻兄亲临,可是…有变?”
秦臻点头,言简意赅地将济阳会盟、联军动向以及嬴政任命自己为主帅、决定在洛邑、巩邑平原决战的核心方略讲述了一遍。
当提到将以函谷关为饵,主力主动出关列阵迎敌,并动用“飞刃”和玄甲营、铁浮屠等所有新锐力量时,王贲和阿古达木眼中都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哈哈哈!好,正愁这身筋骨无处施展。让那群土鸡瓦狗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铁骑洪流。”阿古达木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王贲则更为冷静,他听完整个部署,尤其是“飞刃”将作为关键胜负手投入战场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并非怀疑秦臻,而是那翱翔天际的木鸢所承载的期望实在太大,风险也太高。
他看向秦臻,语气带着一丝探询:“臻兄,五国联军六十五万,纵使乌合,亦是滔天巨浪。函谷关天险,为何不守,反要出关列阵于平原?
那‘飞刃’…真有把握于数十万大军混乱之中,精准焚其粮秣、乱其军心?
此物虽奇,然战场瞬息万变,风火无情,一旦有失……”
他没有说下去,但担忧之意溢于言表,也是王贲作为一线悍将,对未知武器本能的审慎。
纵使他无比信任秦臻,但那木鸢所承载的,实在太大,大到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胜负。
关乎整个大秦的命运,也关乎他们这些前线将士的生死。
秦臻迎上王贲探询的目光,神色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高坡边缘,俯瞰着谷中肃立的钢铁洪流和烟尘中待命的轻骑。
片刻后,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贲、阿古达木以及悄然靠近的蒙恬、蔡傲人耳中:
“‘飞刃’所载,非仅猛火油与‘撞火琉璃’。
更承载着墨家百年技艺淬炼之精粹,承载着工尉府工匠呕心沥血、百折不挠之智勇,承载着…我等焚尽六国合纵枷锁、奠定一统天下之基的野望。
此去长空,或有折翼之险,或有风火难测之虞,或有天时难测之困。
然……”
他顿了顿,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王贲、阿古达木、蒙恬、蔡傲以及周围所有屏息凝神的将士,一字一句,如同宣告天命:“火种既燃,天罚之威,必将降临。
它将在万众瞩目之下,在洛邑平原的上空,将逆秦者的痴心妄想,连同他们的粮秣旌旗,一同焚为灰烬。”
此言一出,王贲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瞬间被熊熊战意取代,他猛地一拳砸在覆甲的胸膛上:“好!有臻兄此言,贲与铁浮屠、拐子马,愿为先锋。
必为这‘天火’开道,碾碎一切挡路之敌。
纵使前方是铜墙铁壁,铁浮屠也必将其踏为齑粉。”
阿古达木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拔出弯刀直指东方,大吼:“天罚降临!大秦万胜!铁蹄之下,皆为齑粉!杀~~~”
蒙恬、蔡傲以及周围所有听到这宣言的秦军将士,无不热血沸腾,齐声怒吼:
“天罚降临!大秦万胜!杀!杀!杀!”
声浪在虎跳涧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惊起飞鸟无数。
秦臻的宣言,不仅是对王贲的回答,更是对全军士气的点燃。
他清楚,对于这些即将面对数倍之敌的勇士们,必胜的信念和那神秘“天罚”带来的心理优势,有时比精良的装备更重要。
“王贲,阿古达木!你们的锐气,便是破阵之锥,但此刻,还需蛰伏。”
秦臻的声音压过欢呼:“命‘虎跳涧’所有铁浮屠、拐子马,即刻进行最后整备。所有备用坐骑、甲胄、器械,务必检查无误,尽数备齐。
明日拂晓,拔营启程,沿预定路线,秘密开赴洛邑、巩邑主战场外围指定区域隐蔽待命,行军务必隐秘。
抵达后,断绝一切非必要联络,深藏于山林沟壑之间,静候中军号令。”
“喏!”
两人慨然领命,立刻转身,整个虎跳涧瞬间进入最后的临战状态。
.........
离开虎跳涧,秦臻一行人马不停蹄,目标骊山大营。
骊山大营,位于骊山北麓,是秦国拱卫咸阳、训练新军和预备役的重要基地。
当秦臻手持虎符帅印抵达时,整个大营早已闻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