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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迦也…”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泪水的咸涩和恐惧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决绝,重重砸在寂静的室内:
“我们…结婚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梵迦也擦拭我眼泪的手指,就那么僵在了我的颊边。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心疼、担心、疲惫,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怔忡’。
梵迦也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震惊’的情绪,甚至带着一丝茫然。
他像是没听懂。
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完全不合时宜,却又沉重得如同山岳般的请求,彻底击中了灵魂最深处,某个从未示人的角落。
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静室里只剩下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以及他自己骤然变得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时间在静室里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永恒。
我眼中那不顾一切燃烧的火焰,在梵迦也长久的沉默和收回的指尖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
我想…可能是我太唐突了。
泪水无声地汹涌,怎么控制也得不到缓解,仿佛要将我残存的生命力都流干。
就在我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即将彻底湮灭,喉咙里发出破碎气音的瞬间——
那只刚刚收回带着微凉的手,却以更坚定、更不容置疑的姿态,重新覆上了我汗湿冰冷的脸颊。
梵迦也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
他半跪在榻前的身影,似乎挺直了些。
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雪,气息虚弱,但那双深邃的眸子,所有翻涌的震惊、痛楚、复杂…都在一瞬间沉淀下去。
化为一片沉静却深不见底的海洋。
海面之下,是压抑了万古,终于喷薄而出的熔岩。
他俯身,拉近了与我的距离。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眼睫上沾染着为了救我,身体耗损而浮现的细微冰霜。
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气息,拂过自己滚烫的泪痕。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再是之前那般沙哑低沉,而是异常清晰、平静,却又重逾山岳。
“好。”
仅仅一个字。
像是用灵魂,刻印在这方寸之间。
像是那久远的祭祀大典之上,他所回答的那般干脆。
梵迦也覆在我脸颊的手掌微微用力,那强大的力量不再是安抚,而是带着一种烙印般的灼热,仿佛要将这个承诺,直接刻进我的神魂深处。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低沉而清晰,如同古老的誓言在静室中回荡:“符三,我应你此诺。”
“待你魂魄归稳,沉疴尽褪时…”
他墨黑的眸子锁着我,里面翻涌着我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而沉重。
或许,有跨越千年的遗憾,终于得以弥补的释然。
或许,有对我此刻状态的心疼,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意志。
“……到时我便与你结下血契盟约,昭告天地,万劫不悔。”
‘血契盟约’——在那些记忆片段中,我了解到一些。
好像是蛇族最古老、最神圣、也最不可逆的婚誓契约。
一旦结成,同生共死,共享气运,连天道法则都难以斩断。
魂魄归稳,沉疴尽褪?
可…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更多的泪水决堤而出。
我想起身抱住他,可我完全没有力气也做不到。
我用手臂横在发肿的眼前,努力让自己情绪平稳的说:“梵迦也,我见到阿阴了…
这次,你别让我等太久…”
起初我无法断定我与那蛇族大祭司之间的联系,梵迦也除了双头蛇的故事,再没讲过其他。
我认为自己只是误入了他封尘的回忆领地。
但我结合了自己昏迷时,他一声声叫我‘业障’,还有阿阴从小到大各个时刻都与我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还有灵魂中的熟悉感,才让我无比坚定——
她便是我的前世,而我是她的今生。
我们跨越数千万年,最终融合在一起。
梵迦也久久没有说话。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敢去看。
他轻轻拿掉我挡在眼前的手臂,用拇指温柔的抹过我被泪水浸湿的眼睫。
“睡吧,符三。”
他的声音如同最古老的安魂曲,带着安抚神魂的力量,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深深疲惫。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睡醒…便是新生。”
梵迦也低沉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钥匙,彻底卸下了我强行支撑的最后一丝意志。
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爱意包裹的安全感,汹涌而来。
我甚至来不及再看他一眼,沉重的眼睫便如同断翅的蝶,缓缓合拢。
在彻底坠入黑暗的前一秒,我残留的意识里,嘴唇印上一抹温暖坚定的触感。
耳边响起一声沉重的声音,“阿阴,别怪我将你抹去…”
*
从那日以后,我像是变了一个人。
要说哪里变了,我也说不清。
我时常会发呆,看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可我的脑袋里空空一片——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遗忘了。
心里像是缺失了一角。
我完全不记得除蛟那晚发生过什么,唯独我只清楚的记得一件事,我被我那所谓的‘妹妹’给耍得团团转!
差点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我还从抚砚口中得知,梵迦也当晚吸收恶蛟的内丹,还没有将其稳固就冒死用脊液帮我续魂灯,元气大伤。
他见我没生命危险后,派抚砚来守着我,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疗伤了,一连好几日不见踪影。
我还从抚砚口中听说,降蛟那日,天上盘旋的两个是他的大哥和二哥,水里的一黑一白是他和他的四哥。
我听后好奇的问,“那蛟竟有那么大能耐,还需要你们五龙一起出动?”
抚砚自信的笑笑,“我三哥要是正常的话,他一个人对付他就够了!
况且我们是自愿来帮忙的,这不节省时间么!”
我斜眼睨向他,询问道:“你三哥哪里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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