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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相听后反应十分激烈,音量不自主的拔高,“那怎么行?即使我不说,这事也瞒不住啊!”
“能瞒一天是一天!
实在瞒不住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他解释。
眼下正乱,我不想他因为我的事分心。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一缕魂而已,其实无所谓的。”
他争辩道:“丢了和灭了是两回事,你是干这行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后果?!”
这时后面的人突然叫柳相过去。
我借此道:“你先去忙吧!我也去看看霍闲。”
他纠结了两秒,忍不住提醒道:“如因,这么大的事你扛不住,还是应该尽早告诉三爷比较好。”
我点点头,“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
*
聚仙楼。
大厅内收留的人,是看不到之前外面的情况。
不过大家还在为雨停而欢呼雀跃,每个人的脸上都扫去白日的阴霾,表现的异常兴奋。
王徽音见我回来,目光从头一路看到脚,来回扫视了好几遍。
她急忙跑过来扶着我的手臂,带着哭腔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强撑着一抹笑,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怎么还哭了?
我没事,霍闲在哪?”
她连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珠,深吸了口气来调节情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霍闲叔叔在休息室,你快过去看看吧。”
我走到休息室门口时,见霁月和不染在一旁守着他。
“怎么样了?”
他们俩闻声,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霁月下唇有一道明显干涸的血痕,显然是被她自己给咬破的。
外面的人凶险,被留下的人又何尝不是煎熬?
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往下落。
我心里‘咯噔’一下,颤声询问,“是不是霍闲不太好?”
还没等我去查看霍闲的情况,她大步流星的走来,一拳捶在我的胸口上。
她撕心裂肺的朝我嘶吼道:“死阿符!
我们不是说好了同甘苦共患难,什么事情都要站在一起的吗?!
你把我扔下算怎么回事?!”
她声音充斥着哭腔,一定是被吓坏了。
我想安慰她…可她这一拳使足了力道,牵扯着我身上的伤口跟着疼。
我脸色煞白的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气,“哎呦,我刚没死成,这会儿倒是差点被你打死了!”
她如受惊的小鹿,连忙扶住我的胳膊,内疚的询问道:“没事吧?你是不是又搞了一身伤回来?”
我摆摆手,“我不打紧,一会你帮我简单处理一下就行。
霍闲到底怎么样了?”
她扶着一瘸一拐的我走到床边,不染连忙起身给我腾出位置,让我坐在霍闲身旁。
霍闲闭着眼躺在床上,额头上沁满了汗,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股子潮红,嘴唇却毫无血色的发白。
我握起霍闲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温度烫的吓人。
我看向不染,哑声询问道:“他都做了什么处置?”
不染的目光担心的在我身上打量,听我问话,这才转而看向我的眼睛。
他淡淡道:“所有的窍脉全部封住了,还是不太好。
好在霁月拿来了阿魏,给他喝了下去,现在只要烧退下来,不伤及内脏就没什么事。”
霁月:“我也是突然想起,前几日你说那女鬼送来的阿魏对霍闲有帮助。
我去盛华一找,发现他之前根本没吃,还留在了店里。”
听到这番回答,我悬在嗓子的心才归位。
“幸好你机灵。”
我转手摸向霍闲的脉搏,跳动的频率非常快,但好在没什么大事。
不染主动道:“我出去拿药箱,你在这等我。”
我点点头,“麻烦了。”
我身上除了自己刺向手臂那一锥,并没有更大的伤口,其余的小刮小碰都不要处置。
只是被那恶蛟震飞那一下,我摔得不轻,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估计有内伤需要调养。
不染拿回药箱后,我撸起宽大的袖口露出上臂。
刚刚洗澡时,我随意用毛巾缠了下,这会儿又渗出血来洇湿了毛巾。
霁月见状倒抽口凉气,“又伤这么深?
我看你这左胳膊跟着你是真遭罪!
上次被白毛僵抓过的地方还没好利索,这会儿又添新伤了!”
霁月并不知道白毛僵是不染母亲的杰作,所以也是有口无心。
我观察到不染身子一僵,连忙换个话题。
“龚北呢?”我问。
霁月:“刚刚这边开大门后,他就去看龚老了,大家都没事吧?”
我勉强的笑笑...随即低下了头。
这样恐怖的灾难,怎么可能没事?
正如龚老的卦辞所言,今晚,死伤无数。
“嘶——”
我吃痛的躲避,不染连忙停手,俯下身轻轻朝我的伤口处呼气。
他提议道:“太深了,要不然还是找人来缝合吧?”
“不用,上点药就成。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昨晚就启程过来了,只是正巧赶上了这次的事。”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一会儿...能不能帮我拍个卦盘?
我总觉得我那抹魂今天是在给我下套,但我猜不出她的意图。”
不染垂眸,纤长的睫毛盖住那双让人琢磨不透的眼。
他淡淡道:“不用开盘,你自己的那抹魂已经被你消融,但她应该已经找好了后路。”
我仔细琢磨他话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灭了我自己的魂,而在我的魂消亡的那一刻,她才能和我彻底分开,反而变成了自由身?
也就是说,我与她的这场战役...我损失了一个魂,而她却完好无损?!”
不染定睛睨着我的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轻轻点了下头。
我无法形容我当下的心情。
仿佛胸腔里塞了团正在膨胀的火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的刺痛。
脑海中闪过和她交手的景象,变得模糊又刺眼,那些话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若消失于世,你就永远是个不全人!”
“等你被阴气折磨到死后,永远无法再入轮回!”
“最后你只能在世间游荡,变成你常欺负的孤魂野鬼。”
“谁沾上你,谁就得死!”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铁钉,密密麻麻钉进我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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