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秃发见到父亲安然无恙才双膝跪倒:“所谓父债子还,恳请您放过老父亲,做儿子的愿意替他受死。”
刘琰嘴角一撇,抬手朝着对方锃亮的脑门虚点:“我凭什么放他?你又算哪棵葱,代替他死你还不够格,再说我两个一起杀不好吗?”
拓跋秃发表现的很平静,说话不卑不亢:“杀我父亲只会埋下仇恨,我是庶子没有继承权,杀死后不用担心引起尸山血海。”
心道算你一家够仗义,刘琰拧眉半响才开口:“我说诘汾老弟,代郡的事不提了,你过去放过我一回,这次我放你咱俩算两清行不行?”
拓跋诘汾苦笑摇头:“我放你不求报答,我杀你也不是出于本心,我知道你让步很大可是我不能撒谎,今后是战是和老夫做不得主。”
刘琰深深吸口气总算忍住没有骂出声:“曹操平定天下之后我会回首都,告诉你本侯必定主持鸿胪寺,今后要拿捏你很容易。”
你不撒谎我也不骗人,事实都摆在桌面上至于以后就看利益取舍。别的都可以不要鸿胪寺一定要拿到手。你们这些胡人老老实实待着咱可以慢慢收拾,要是哪天老子不顺心,办大事的同时不介意顺手搞你们一下。
拓跋秃发诧异抬头:“可否告知,您到底是什么背景?”
刘琰鼻子差点没给气歪,合着你还没搞清楚咱是什么底细,刘晔肯定告诉过你爹,只是你爹没告诉你。庶子就不算亲生的吗?还是你在家里就是外人?
活这么大还没碰到过比这还搞笑的事,刘琰扭头朝垂头丧气的檀拓摆手:“告诉他。”
主子还没忘了咱啊!檀拓激动的热泪盈眶,先是朝东方三拜九叩:“璀璨星河的主宰,苍天唯一的化身,大汉帝国皇帝陛下。”
所有人都瞪大眼珠,都以为耳朵坏掉,有惶恐有惊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檀拓起身环顾一圈面露得意:“的姑母。”
周围一片唏嘘之声,大家不约而同暗骂讲话大喘气不道德,冒充大汉皇帝可是要被雷劈的毛都不剩。
檀拓要的就是引人注目,此时此刻他要在大家面前得瑟到底:“蜀郡高门赵氏嫡女,北境统治者刘镇北胞妹,大汉梁王世子孝阳亭侯,加散骑拜太中大夫常侍谒者,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东西方的万王之王,伟大的匈奴属国执政青龙。。。。。。”
“停停停!”刘琰忽然后悔让檀拓介绍,这一大串下来别说拓跋父子自己都听懵了。
真话假话吹牛皮一起来,信息量太大拓跋秃发来到坡下还在懵懂之中。儿子没搞明白老爹可一点不糊涂,回望山脊上那面白色旗帜拓跋诘汾自言自语:“是你杀死大单于,你就是赵熙。”
“袁家主母也是她,她去冀州或许是召集旧部。”拓跋秃发也低着头自言自语,此时他还在串联关系网。
“袁家?冀州,天下士族。”拓跋诘汾浑身一颤,事情一件一件袭来没有精力细想,现在捋顺之后才发现招惹的是什么人。
懵懵懂懂来到坡下,拓跋诘汾还在思考,刘琰不仅仅是一个侯爵这么简单,她在河北随手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去首都曹操会很难受却轻易不会动她。
她是个吊诡的败类,越是龌龊越招士族喜欢,因为士族本身就肮脏不堪,得罪她就等于得罪士族,没有士族帮衬想在内地立身将困难重重。这次曹操没能成功借刀杀人肯定不会甘心,以后拓跋部还被利用怎么办?
“父亲,兄长,匈奴游骑!发现匈奴游骑!”拓跋力微脸上既有惊喜也带着慌张。
发现游骑兵说明刘靖距离最多一个时辰,今后的事今后说,趁还来得及必须马上离开。拓跋部有两条逃跑路线,一是朝北深入群山去林胡寨,一路山多林密容易隐蔽。另一条路是朝东北走去黄旗海,那边四通八达随意怎么跑都行。
问题是去黄旗海全是平原坦途,刘琰承诺不追击可不代表刘靖也会放过,阿兰骑手就在那个方向和鲜卑骑兵纠缠。有他们带领刘靖一路追杀怕是要尸横遍野,就算能到黄旗海估计拓跋部也剩不下几个活人。
原本打算派人拼死断后,然而现在却改变决定,这一战足以验证几万人全都忠心耿耿,此后不论胡汉都是我拓跋部的族人。过去做梦都不敢想象有这么多族人,这一刻拓跋诘汾忽然不怕死了,仰头大笑一阵下令全军进入群山朝林胡寨撤退。
坡下的鲜卑人缓缓撤入群山大家总算松一口气,刘琰揪起檀拓的耳朵狠狠一拧:“你打的挺欢实呀!”
不愿意承认害怕,只能说刚才是我仁慈,不愿意杀戮过多才没宰了拓跋诘汾。英雄不能受委屈,而你檀拓就是咱满腔怨气最好的发泄出口。狗奴才擅自出兵也就罢了居然不留后手,全部出击给对方创造机会突袭,老子差点没送命简直罪不可恕!
“疼,疼,主子饶了我,疼啊。”檀拓一动不敢动,龇牙咧嘴只顾求饶。
“还敢叫疼!我手腕现在还疼呢!”刘琰拧耳朵不解气,甩开膀子照着肥脸左右开弓。
耳光声噼噼啪啪震耳欲聋,檀拓咧开大嘴强颜欢笑:“主子万年。。。。。。主子万岁!”
对方一副爽翻的模样任谁都没兴趣再打下去,刘琰晃晃发麻的手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檀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接认错:“奴婢知错啦,奴婢生死事小,气坏了主子身体奴婢这心里痛啊。”
刘琰真心无语,光打一顿可不够,为了服众还得向秃瑰征询意见:“该怎么处罚?”
“剥夺?都职务赶回家去。”秃瑰听得出刘琰有放过的意思,不过他认死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没有商量可言。
檀拓吓的面色惨白,哭丧着脸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尊贵的主人,看在奴婢忠诚的份上就饶一回吧。”
秃瑰不愿意给人留下争权夺利的印象:“他的副将劭提能力不错,足够接替管理赀奴。”
“劭提太年轻,没有我把关会出乱子。”檀拓嘟着嘴试图最后争取一次。
“劭提,劭提出来。”刘琰呼唤几声。
一个胡子都没长的大汉站出来躬身失礼,模样倒算英俊体型也足够壮硕,可是这也年轻的太过分吧。
刘琰心中没底:“你就是劭提呀。”
劭提低头嗯出一声算是承认。
刘琰明显不大高兴:“什么出身?”
“与檀拓?都同族。”
“你俩还是同族?看你年纪不大呀,不到二十岁吧?”刘琰瞄一眼秃瑰,暗道一句这老头还真是没有私心。
劭提仍旧低头嗯了一声。
看得出这人和秃瑰一样是个死心眼,刘琰打算挽救讨人喜欢的亲信:“反正我也没事,过错暂时记下待再犯错一并严惩。”
“我尊重您的决定,但我会上报大都尉重新裁决。”秃瑰不想给犯错的人机会,规定就是规定除非两位领导都选择饶恕。
“不,不,不要上报!”檀拓急的哭出声来,抱着刘琰双脚不住亲吻鞋尖:“求您了,千万别让他上报。”
瞧这架势估计上报的结果很严重,刘琰思量一阵突然发起狠,一耳光扇飞檀拓:“也罢,留在我身边做护卫。”
“我可以不上报,但是按规矩得撵回家。”秃瑰讲话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檀拓依偎在主子腿边,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嘤嘤声,偶尔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睛,心碎的模样瞧着就让人心疼。
刘琰狠狠搓脸好半响才无奈开口:“总不能现在就撵吧,返回朔方给他时间收拾东西在走不迟。”
“秃瑰老哥您行行好吧,我家里只有几个老婆,女人带着财物回凉州会被抢劫。”檀拓满心委屈,和同僚讲话也没了往日跋扈。
秃瑰似乎很犹豫,刘琰趁机岔开话题:“那个捉住诘汾的人很不错,我要赏赐他,是你的属下吗?”
这岔打的很及时,秃瑰有了台阶自然喜笑颜开:“他叫奕耶于,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请您稍等我立刻传唤他过来。”
接见奕耶于时刘琰显得很高兴,秃瑰笑着替领导开口:“你的忠诚勿需证明,你的勇敢光耀战场,说吧我的孩子,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要自由。”
刘琰差点没给逗笑了:“当然。。。。。。”
话没说完檀拓突然小声提醒:“这不合规矩。”
“你跟我谈规矩?”刘琰甩出一副冷脸,不过没有再说下去,对南匈奴上层很了解,可她没接触过平民百姓更别提底层赀奴了,兴许有什么不知道的内幕。
“牛马祖祖辈辈始终是牛马,赀奴世世代代永远是赀奴。”秃瑰虽然声音不大,可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是大汉散骑太中大夫。。。。。。”
“大单于也不成啊,除非身体不适想要退位,当然我等奴仆不会答应。”檀拓哭丧着脸,好像他内心也极不认可这种丑陋的制度。
买卖奴隶可以,只要出的起钱谁买都成,带到汉地给他自由让他读书当官也没人管。然而在南匈奴生活就不行,买回去也是奴隶,敢给自由身就是和所有南匈奴人作对,这是尊卑,这是秩序,所有生活在南匈奴的自由人都不会容忍。
南匈奴成为属国一百多年了,南匈奴单于大汉说杀就杀说换就换,关于赀奴问题大汉始终没管过,并不是说属国内政不便干涉而是没有必要。天下奴隶多了去了,大汉还有私人部曲问题不能解决,没有闲心去管南匈奴的古老习俗。
秃瑰的口吻始终和善:“年轻人,你可以要别的,比如黄金比如女人。你大概还不知道救的是谁,这么和你说吧,哪怕讨要赀奴作部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