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在小别村落地,头上的发髻已经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状似鸡窝。
她脑子嗡嗡的,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四周的风景,感慨道:“没想到我的修为竟涨得如此之快,从东曦村到这,竟然只花了半个时辰!”
她扶着发昏的脑袋一路踉踉跄跄冲到了小别村内苏棠的家。
前一刻明明还房门紧闭,可阿沁还没伸手推出,房门竟然就自己开了。
阿沁愣了愣,急忙一路走了进去,冲到了寝房里,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呼呼睡觉的苏棠。
阿沁吓了一跳,她看了眼窗外明媚的日光,一边朝着床边冲上去,一边道:“阿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走到苏棠身身边,将她抱紧在怀中,一边摇晃着她的脑袋。
可苏棠却怎么都没有醒。
阿沁看着苏棠憔悴的脸色,更急了:“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又或者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了罢!”
她搭上苏棠的脉诊断,可她的脸色却猛得一震。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棠,许久才道:“阿棠,你——”
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捏了隐身诀始终隐藏在一旁的元钧拧着眉头看着,不明白阿沁这是什么意思。
阿沁脸色颇为凝重,她让苏棠重新躺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则一头钻进了厨房,开始准备热水。
她又扫视了一眼这个家,发现厨房和厅房之内的陈设家具上,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
她沉着脸,一边烧热水一边怒道:“这个帝神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当苏棠好欺负,喜欢她的时候便将她视若珍宝,等厌恶她了,便将她这样随意地抛下?!”
阿沁气得不行,她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窗外干枯的海棠树,一字一句道:“若是再让我遇到你,我定要你好看!”
她许是太过生气了,换着花样咒骂了元钧一个下午,一边将苏棠脱了衣衫擦了澡,还将整个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
而元钧则始终呆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等到夜里,腊月时分又开始下雪,寒风伴随着漫天雪花,气温骤降。
雪花洋洋洒洒飘落,融化在地里。
阿沁在房外撑了个结界,想要御寒。只是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发觉自己的修为好像真的突飞猛进,她不过是随意捏的恒温结界,没想到效果竟这样好,竟然温暖似春,甚至十分厚实,真的连一丝寒风都透不出来了。
阿沁忍不住喜上眉梢:“天爷,看来我最近吃的补丹确实大有裨益。回头我得继续吃着,可不能断了。”
躲在角落里的元钧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蠢货。”
她美滋滋地转身端着晚膳进了房,将三菜一汤放在桌子上,这才走到床边看着苏棠。
阿沁拧着眉头想了想,干脆对着苏棠使了个臭鼬术。
瞬间,整个床榻间都弥漫着一股熏人的臭味,熏得阿沁自己都快招架不住,捏紧着鼻尖鳖声道:“阿棠你别怕,这一招就是臭了点,对身体无碍,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一旁的元钧:“……”
他就知道,能和苏棠成为朋友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可该说不说,这一招竟然真的有用。
正沉浸在睡梦中的苏棠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到了什么沼气池里似的,又闷又臭,熏得她喘不过气。
她几乎是猛地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了身。
阿沁见她终于醒了,高兴得一把子搂住她,激动得语无伦次:“阿棠,你还好吧?!你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阿沁搂着苏棠的手,抱着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说自己一收到她的信就急忙赶过来了,又将自己是如何废寝忘食照顾她的过程说了一遍。
苏棠静静地听着,前一刻还空荡荡的脑海,逐渐又浮现出了过往的那些事来。
她和元钧的和离,告别,然后,她独守这个家。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给阿沁递过什么书信,更没有让她来照顾自己。
她只是静静听着阿沁的说话,脑中思绪却早已飞到了神镜天。
阿沁在她面前挥了挥手:“阿棠,阿棠?”
苏棠回过神来,看向她挤出一个笑来:“辛苦你了,还好有你陪着我。”
阿沁苏棠发白的脸色,看着她脸上的强颜欢笑,她也逐渐收了脸上的表情,静静地苏棠道:“苏棠,你和元钧,是不是已经……?”
苏棠眼中闪过难堪和悲切,她看向桌子上的饭菜,只笑着道:“好香啊,我都饿了。”
阿沁看了她此时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怒道:“没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我就说元钧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为帝神,整个三界都是他的,可他也不该这般,想玩弄谁就玩弄谁罢!他把你当成什么人了?!”
苏棠双眼陡然赤红,她猛得握紧阿沁的手腕,声音已然哽咽:“阿沁,这不是他的错。”
阿沁不忍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强忍着难受,假装不在意道:“你一向都被那个帝神迷了心智的,现在他都这样对你了,你竟然还帮他说话,罢了罢了,我只要你开心一些就好,别的我也懒得管了。”
阿沁搀扶着苏棠下了床,两人一起吃了晚膳。等吃过饭后,阿沁又给苏棠递了两枚黑漆漆的药丸。
苏棠有些疑惑:“这是什么药?”
阿沁的眼神有些闪躲,她闪烁其词:“我让你吃就吃,横竖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药,难道我还能害了你?”
苏棠接过药丸,一口吃了。
外头还在下雪,漫天遍地的雪,好像要将整个世界淹没。阿沁和苏棠躺在床上,隐约有疏疏软软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正是雪落下的声音。
苏棠双眸黑漆漆的,看着头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沁侧头看着她,突然道:“苏棠。”
苏棠回过神来,柔声道:“怎么了?”
阿沁想了很久,才斟酌道:“你还记得雅儿吗?”
苏棠:“雅儿?哪个雅儿?”
阿沁道:“就是以前在东曦瀑布的那只黑天鹅,十分刁蛮,小时候总是欺负你的那只。你可还记得?”
阿沁这么一说,苏棠倒是想起来了:“原来是她,我当然记得。”
阿沁道:“说起来她也怪可怜的。大概两百年前罢,她夫君与她成亲没多久,便在外头养了几个妾室,当时雅儿还怀着孕呢。”
苏棠一怔:“然后呢?”
阿沁道:“后来这事被雅儿发现了,大闹了一场,她夫君便将她休了。”
苏棠更怔了,就这么看着阿沁。
阿沁被苏棠迷茫的眼神看得心底发紧,她假装不经意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处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次,苏棠安静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阿沁道:“如果是我,我定会将腹中的孩子堕了,负心汉的孩子,还留着做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苏棠的神情,可苏棠从始至终,眸光始终幽深复杂,让阿沁根本就看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沁伸手在苏棠眼前挥了挥手:“苏棠,苏棠?”
苏棠道:“我会将孩子留下。”
阿沁心底一紧:“你……”
苏棠甚至连面色都不曾改变一分:“若我是雅儿,我会将孩子留下。”
“不管我是雅儿还是苏棠,我都会将孩子留下。”黑暗里,苏棠看着阿沁,声音坚韧又温和,“阿沁,我是不是怀孕了?”